第十章(1/2)
一波又一波的弓箭快速攻势之后,剩下寥寥无几的游兵非残即伤,都扔下枪支举着双手投降了。随后,我舅父指挥着属下上前去缴枪,又将还剩一口气的游兵都集中到一条船上。战斗结束,当他立在船头看着那熟悉的军装时,他眼角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热泪。那是他多么熟悉的军装呵,想当年他穿着那身军装走南闯北近十个年头,可谁曾想一旦孙传芳死了,整个军中就军心涣散了呢?那些趁机作鸟兽散的人,或许做梦也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会成为人人痛恨的游兵吧?
回到了渡口堂,王武站在大门口迎接我舅父胜利归来。因我舅父带去的人毫发无损还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刚入堂不久就来了个开门红,算是立下了大功了。吕不来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受了重伤。当他拖着受伤的腿回到了练武场后,一清点人数,他带走参战的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活口。受伤抬回来的那些,因很多中了暑没多久就相继死掉了。后来又隔没多久,他那些不守规矩的戏水属下也战战兢兢地回来了。他们都因错过了一场恶战而保住了小命,却不得不面对接下来带着愤怒的严酷惩罚。
吕不来很气愤,王武同样也很气愤。吕不来气的是他的属下让他丢尽了脸面,不守规矩的不守规矩,逃跑的逃跑,受伤的受伤,死掉的死掉,似乎越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耐,就越是力不从心难以成事。而王武气愤的点有一些和吕不来是重复的,不过他多半还是因为隐路的‘失守’而愤怒。他怎么会想到吕不来口中所谓的训练有素的勇士,都是些不守规矩不懂轻重缓急而且还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呢!
王武的失败直接促使了我舅父的成功,王武一怒之下勇敢地趁机拿下了吕不来总教头的头衔,降级为五十人统领。而我舅父则是从没有一兵一卒架空的副堂主之位,直接跳到了拥有统领权的总教头位置上,渡口堂全部的部下都归他统帅,可以说除了堂主王武,权力最大的就是他了。
因我舅父夺走了吕不来的权力和头衔,这让身负重伤的吕不来简直咬牙切齿,然而因他有伤在身再加上一下子失去了人心,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进而很多天都呆在自己营房里足不出户,就连吃喝拉撒都是属下伺候着。
吕不来的表现叫人担忧,最为的担忧的反倒不是拿走他权力和头衔的我舅父,而是堂主王武。他之所以如此地担心吕不来,主要还是因为他十分清楚此人的为人,想着要不是因为他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此刻的渡口堂怕是不会这么安稳的,估计早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了。
王武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他的担忧归担忧,然而我舅父却并不打算安慰他,给他吃什么定心丸。我舅父有我舅父的打算,他的想法和王武的想法不可能一样,所以为了避免误会,他干脆对此事不发表任何意见。不发表意见也不代表着懈怠和不怀好意,他保留了自己意见的同时并没有懈怠,而是暗暗地观察着情势,想着一旦吕不来采取了行动,他就会当机立断地跳出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我舅父原本想着吕不来可能会趁机找人暗杀王武,他处处事事提防着,时时刻刻保护着王武和我的安全,然而他后来意识到他的想法错的绝不仅仅是步骤,而是整个计划。谁能料到半个月后,腿伤还没有愈合的吕不来会连夜逃走,去投靠了日本人呢。有一个夜晚,午夜时分,他趁着大家都睡了,趁着大门口守卫打盹时,让人前去谎称有人代班,将几个守卫的统统叫到营房里去睡,随后领着他三十个心腹花了一夜时间绕过芦苇丛,冒着没顶的风险从沼泽里艰难地逃了出去。他逃出渡口堂的势力范围后,一时也没耽搁地到了湖对岸,径直走进了日本人的军营,没多久后他就成了日本人的心腹了。他选择做一个汉奸,打算以日本人为靠山将来好给自己出这一口恶气。
吕不来投靠日本人的消息在堂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王武已经气愤到没有方法再表达他的气愤了,气到无可奈何时就只剩下无尽的担忧了。他知道总有一天吕不来是会带着日本人杀进来的,要是换成土匪或者游兵兴许还有一丝胜算,然而换成了枪炮坦克飞机等种种装备一应俱全的日本人,几乎连‘胜利’这两个字都想都不敢想,想多了除了心惊胆战,就只有对祖宗基业即将毁于一旦的无限自责了。
王武一直心惊肉跳地担心了十多天,却也未见吕不来领着日本人杀到渡口堂来。后来又过了两天,我舅父决定找王武议事,他想用他的方法减轻一些王武的担忧,只要获得成功只要情势都照着他预测的方向走,那么他的方法就会有转移日本人视线的作用,即便日后日本人当真攻打进来了,这过程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不至于会被‘满门抄斩’。
于是,这天中饭后,我舅父故意留在堂里没走,他在等王武吃完饭。王武本和他一起吃的,可因为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所以吃的很慢。吃完了饭,又喝了好半天茶水,觉着热的厉害,又让边上的下人使劲地扇扇子,凉了那么一会。好不容易不再心烦意燥了,等略微静了心,这才让人将杯盘碗筷残羹剩炙收拾走了。看着下人忙活完了,我舅父只留下我陪着他,其他随从都被差出去候着。后面见王武的两个贴身守卫也走后,我舅父这才开了口。
我舅父的意思很简单,吕不来迟早是要带着人来报仇的,尽管猜到他早晚会有这么一着,总不能战战兢兢坐以待毙的。力量悬殊这是事实,要当真哪天和日本人来个面对面硬碰硬,那么即便知道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也还得破釜沉舟争取最大的生存的可能性。所以,眼下短时间内能够增强力量的方法就是找外援,且附近的种种势力中,唯一近在眼前且可以很快就联络上的帮派只有土匪李鹰龙。说到了李鹰龙,我顿时来了精神。我转头瞧着王武,王武好像也来了精神。再仔细瞧他,那表情何止是来了精神,简直满脸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在说:痴人说梦吧?在危急关头还开天如此大的玩笑,你这个总教头到底安的什么心?
堂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凝重,王武一直抱着大烟杆子吸着,他是在借着烟袋压制自身的慌张和质疑。我舅父见此时气氛如此沉重便不再冒然说话,一直坐着静候王武的反应。他要给王武预留足够多的时间来消化他刚才的策略。后来,连续两袋烟的工夫,王武才终于抬起了脑袋,仰起脸看着我舅父,他佯作镇静地盯着看,或许在想:你是想趁着危急关头和外人通气,来个里应外合,好一举吞并我渡口堂么?你也太胆大了,你比吕不来野心还大!不过怕你吃不下这口饭被噎着了,被噎着了将来可不好收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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