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临近年关,学里的学子大多回家过年,屋舍空得七七八八。院里的树落光了叶子,剩下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干,傅君笑坐在门槛上发呆,望着远处的天,阴阴的,与朱红色的围墙相接。
室友李鲶在房里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君笑,我那个书放哪了,你快帮哥想想?”
“什么书啊,师兄?”傅君笑转过脸,疑惑地望着他。
“就是,那个,那个书。”李鲶一手弄着一大摞乱糟糟的衣服,另一手握着十来支笔,嘴上还叼着一支,说话含含糊糊,嘴角险些要露出口水。
傅君笑听不懂他说什么,起身走去接过他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替他叠好,塞进包袱里,“你那个什么那个书,我不知道,你自己找去吧。”
李鲶惊讶地看着他,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手艺和他家丫鬟也相当。李鲶也是个家境不错的公子,在家有人伺候,当初因为大学不让带丫鬟,他思虑良久才来。不曾想,他这一来就是五年,直到遇到傅君笑这个能打扫卫生、收拾房间的室友,才稍微有了点生活的样子。
“君笑,你不收拾东西回家么?”李鲶问。
傅君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在何处,何处为家。”
李鲶收起嬉皮笑脸,傅君笑很少提家里的事,不想竟是一段伤心事。
“师兄,收好了。”说话间,傅君笑帮他把行礼整理好。李鲶背上东西,脸上溢出笑容,他拍拍傅君笑的肩膀,道:“我走啦,师兄不在,好好照顾自己,到时候给你带吃的。”
傅君笑点了点头,心却道:平时都是我照顾你,现在我清闲了,只需要照顾自己。
李鲶归心似箭,一头扎进了寒风中,背着许多东西也跑的飞快。住旁边的学子们有的在收拾东西,有的在回家的路上。傅君笑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或是看着他们厚重的行囊,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
家,在记忆中支离破碎。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母亲住在荒山上一坐矮小的坟墓里,他年年会去祭奠,如今来了京城,便没有去过。去不去都可以,反正他已经忘记母亲如何对他笑,忘记母亲抚摸他时候手掌的温度,每每跪在坟前,除了凄凉,什么也感觉不到,母亲甚至从来不托梦,大概是因为记忆实在太少。
小时候他住在一间破烂的房子里,母亲留下的,后来刮大风,房子被吹得散架,他便寄住到村里一户无子的人家,洗衣做饭种地,样样要做。过了几年,那户人家竟生了一对龙凤胎,再也养不起一个闲人,将他赶了出来……
傅君笑搬过的家,一个手指数不过来,家是一个令人安定的地方,可与他来说,意味着漂泊,所以他才能说出“我在何处,家在何处”这种话。遇到卿焰,像是看到了生命力的第一束阳光,她鲜活明艳,让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想要拥有。
这次卿焰一家迁到京城,他唯一的牵挂就是卿焰,便硬着头皮跟来。傅君笑闲人一个,没见过世面,更没有远大的理想,却愿意为了卿焰削尖了脑袋挤进官场。因他不知道弄丢了这唯一的温暖,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说来可笑,活来活去,最后成了为别人而活,拼命努力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不可悲吗?
更可悲的是,若要他为自己而活,他不知道怎么活。
大学里的学子大多是京城人士,或者有亲戚朋友在此,弄到最后,只剩下傅君笑一人。学里的先生、杂役也要回家过年,傅君笑想不到最后竟然被赶了出来。之前在卿焰家当下人,过年也可以理所当然待在那,今年怕是无处可去,街上的客栈都要关门了。
傅君笑没什么行李,穿一身衣服,背一架琴,提一把伞。街上多的是赶着买年货的人,他们脚步匆匆,兴高采烈。家家户户门上贴了新对联,或者正在贴。
走了几条巷子,傅君笑忽然发觉,已经离许东家很近了,想着不如去碰碰运气,许东此人,性情温和,待人有礼,正义又热心,说不定会收留他过年。
店铺大门紧闭,傅君笑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轻轻拍了拍门。来开门的是店里的小伙计,里面炭火烧得旺盛,十分温暖。上回傅君笑来过,小伙计认得他,便请了进去。
说是许东在内间议事,要稍等一会儿。傅君笑在店里转了转,店铺卖的是些古玩、字画、玉器等物,有些是一般货色,可有的一眼看去便价格不菲,如此想来,当初在路上被劫,也是情有可原。这些宝贝这么值钱,劫匪怎么会放过。
坐了一会儿,傅君笑听见许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他站起身来,却不料掀开帘子第一个出来的人竟是傅嘉尔,许东恭恭敬敬跟在后面。
傅嘉尔看了傅君笑一眼,见到桌上有琴,他手里拿着伞,忽笑道:“你们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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