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2）
傅君笑弹琴不知弹了有多久，那些贵客似乎忘记他这回事，玩得正开心，也没人理会琴声究竟是哪里来的，也可能以为他是明丰楼的乐师。
谈笑声嘈杂，傅君笑也渐渐不能分辨外面的声音，酒香弥漫，脑袋开始发晕。
这时前面走来一人，撩开珠帘，有点着急的样子。傅君笑一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这人长身玉立，头发随意束起一半，佩戴一支素色的玉簪。
他道：“我听着这琴声熟悉，没想到真是你。”
傅君笑拨出最后一个音，双手按在琴弦上，曲子已毕，“师兄，好久不见。”
李鲶看见他按在琴弦上的双手，指尖血肉模糊，琴弦、琴身上残留一摊血迹，下面干了的发黑，上面还有新鲜红色的，血滴从他的指尖缓慢流出。李鲶皱着眉，深深看了傅君笑一眼，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让师兄见笑了。”傅君笑把手放下去，藏在袖子里，想了想又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琴上的血污，“师兄，你怎么来了。”
“家父要我前来赴宴。”与丞相公子交流交流，李鲶心里是一点也不想来，他方才看见傅嘉尔在院子里同人斗鸡，连插话的打算也放弃了，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况且，他知道今日是张公子大喜，也知道傅嘉尔故意和张进过不去，让张进好没面子。当然，这些手段，在他眼里，他一样也看不上。
从前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傅君笑还是有话同李鲶说的，他们可以谈学问，谈书，甚至谈谈人生和理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傅君笑一时语塞，不知道能谈什么，李鲶也不开口，二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
李鲶先开口，“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他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原本是相信傅君笑的为人的，听到别人那样说他，只想为他打抱不平，并且也那么去做了，可是做着做着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立场，连当事人也不在意，闭口不谈，他又如何去解释？
傅君笑从来没有解释过，也从没说过那些是假的，是别人构陷他，难道自己一直被好友蒙在鼓里，做着一些愚蠢的事？李鲶心里憋着火，又找不到机会见傅君笑，这回见了，他怎么也想问个明白。
傅君笑沉默不语，擦琴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接着摩挲一根弄脏的琴弦，拿着帕子一下一下地搓，他不敢抬头去看李鲶的样子。他知道的，总有一天，什么都会失去，朋友也会失去，因为从一开始，这朋友就不是他该得的。他哪里配有朋友，有这样的朋友呢？
可是拥有了这么久，有过温情，再要舍弃，骗自己说一点也不在乎，不会难过，又有谁会信呢？
李鲶了解傅君笑的沉默，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你说不是真的，哪怕你骗一下我，我也会信的，你怎么不再骗我一次，我这朋友在你眼中就如此可有可无，呵呵。”
傅君笑道：“对不起，师兄。”
李鲶见傅君笑这个样子，平静如水，他不知道他激动什么。傅君笑既不否认，也不解释，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道歉。那他说的那些谎言，他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就这么一笔带过？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被朋友愚弄。或者，傅君笑从没把他当朋友。思及此处，李鲶再也压制不住怒火。
李鲶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傅君笑的手臂，压着声音道：“傅君笑，你出来，你跟我说清楚。”
李鲶拉着傅君笑上了楼，拐角处有一间空房间，李鲶一把将他推进去，重重关上门。傅君笑无措地站在房里，低头看着地面。
李鲶怒道：“你最终还是跟傅嘉尔混在一起，你看看你在做什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指着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侧开身子，让傅君笑的脸能照在那面镜子上。
“你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你是靠，靠讨好傅嘉尔，才获得今日的成就？是这样吗，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认识的傅君笑不是这样的，他有才学、有理想，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不会偷奸耍滑，更不会作弊。是不是。”
“跟我住了几年的兄弟，不会骗我，当时放榜的时候，我们是真的高兴，后来怎么会被传成那样？是不是傅嘉尔逼你的，你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斗不过他，才屈服的是不是？”
傅君笑心中翻涌，他强忍着泪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在乎的人，他的爱人，他的朋友日后会对他提出种种质疑，日后也会如同外人一样，看不起他。卿焰是这样指责他，李鲶也是这样指责他，更早的还有学里那些同学也是这样指责他。
就好像他犯下滔天大错，不可能被原谅。他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只是接受一切，好难，把想象里的场景，一一经历一遍，好痛苦。心好痛，痛得在滴血，过了这一阵就好了，等到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在乎的人都离开他，就再没有什么能伤害他了。
傅君笑轻轻道：“不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傅嘉尔逼迫我，是我去求他的，我，自愿，爬到他的床上，我……”
“你，你闭嘴，不要再说了。”李鲶大惊，他就算想着傅君笑趋炎附势，跟傅嘉尔有交易交换了什么，外面也是这么传的，可是傅君笑亲口说出来，他觉得十分恶心，这人与他同住了几年，竟然是个这么不知羞耻，这么恶心的人，他受不了，“算我有眼无珠，同你住了许久竟未发觉，你……”
“师兄，我一般都是晚上去，而且后来我不是搬出去了吗，还有过年你回家了的那段时间，我与他，”傅君笑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鼓起勇气看看李鲶的脸，他的眼里尽是失望与惊恐，“为了他喜欢我，我一直不敢长胖，看我现在还是这么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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