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直面（2/2）

段谨之还在断断续续地解释，却被段衍之堵住了后面的话。唇瓣迎来一个轻柔的吻，段谨之下意识地动了动，这点动作被视为了接纳，对方趁势加深了这个吻。

段衍之紧紧地搂着弟弟的腰，两人的身体已经紧贴在一起，他却还不满足，使劲地把人往自己怀里揽。段谨之有些吃痛，却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他两手攀在段衍之的肩上，尝试着把他推开，但他越推，对方搂得越紧。

身体没有缝隙，呼吸也交缠在一起，段谨之鼻息间全是那最熟悉的气息。他在无数个瞬间，都想把身体完全交出去，但心里的那点不安却根深蒂固，让他一边沉浸，一边又想逃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段谨之的嘴唇被吻得微微肿起，段衍之才和他稍稍分开，说：“谨之，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么？”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刺激了段谨之，段衍之一说完，段谨之就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用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背靠着门，缓缓地蹲在了地上，他哭着说：“你别逼我……”

段衍之的心猛地抽紧，他也蹲**，摸了摸段谨之的头，说：“我不逼你……对不起，谨之，我不逼你。”

段谨之不知压抑了多久，他此刻的情绪就像洪水开了闸，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现在的生活，你就回来了……你回来了，我怎么办？我本来以为我会这样过一辈子……你非要出现，给我选择，给我希望……我害怕……我不想……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离别了……我害怕……”

段谨之像是一次性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吐露了出来，他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间，啜泣不停。

心里蓦然传来一阵痛感，让段衍之有点手足无措——他已经很久没有心痛过了。这6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在愤恨中生活，现在，这种状态被段谨之打破了。

段谨之总是这样，可以轻易打破段衍之的习惯和信念。儿时便是如此，年幼的段衍之被段毅从母亲身边带走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要一个人活着，不去理会别人，更不去在乎别人。结果呢？小谨之一声“哥哥”，就把他所有的决心都摧毁了。

6年前，他心中全是愤懑和绝望，离开段家的时候，他把段毅和杨玉馨做下的孽细数了一番，在心里反复咀嚼，把仇恨化成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现在呢？段谨之一句“我害怕”，他的整个人生都开始动摇了。

他其实很少直面自己的人生，因为他清楚，他是个失败者，他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己能摆平和杨玉馨之间的矛盾，构想出一副自己帮着弟弟一起管理公司的美好未来，最后却一败涂地；他还是个胆小鬼，他被逼离开段家，抛下自己的弟弟，放弃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仅仅靠仇恨撑着，勉强度日。

段衍之垂着头，耳边是段谨之的啜泣声。他突然想起了那场雷雨，天上打雷的时候，谨之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缩在被子里啊？

6年前，他没能扛住敌人的打压，把弟弟一个人抛下了；前一晚，他没能坚定内心，让弟弟一个人在房间里听着雷雨阵阵，一夜没睡好……

段衍之想到这里，喉头便像被东西哽住了，心里也泛起苦涩。他恨了别人这么多年，今天突然有点恨自己。

段衍之跪了下来，他倾身抱住自己的弟弟，说：“谨之，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没有保护好你，还差点去恨你。”

段谨之原本渐渐平息的哭泣，在听到这句话后，再次爆发。

段衍之心想，他这几年，肯定很少哭，强撑着，不流泪。

他静静地抱着段谨之，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的手臂都有些发酸，膝盖都有些疼了，段谨之才把这几年积攒的眼泪流了个够，慢慢停止了哭泣。

段谨之说：“你不恨我么？我长得那么像我妈……说话还很像爸……”

段衍之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说：“我要是恨你，我就真的是失败透顶了，我就是一个傻瓜，一个蠢货。”

“你不会走了么？”段谨之又问。

“我不走了，我好好补偿你。”段衍之收紧了手臂，把弟弟搂得更紧了些。

“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段谨之这个问句，有了点撒娇意味。段衍之扬起了嘴角，他摸了摸弟弟的头，思索了一下，说：“我在外面，浑浑噩噩地活，白活了6年。”

段谨之没再追问下去，他似乎有点混乱，又在地上愣愣地坐了一会儿。

段衍之就这么陪着他，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忍不住说：“咱们起来吧？哥哥膝盖跪得疼死了……”

段谨之笑了一下：“你傻了么？你起来不就行了。”

“是是是，我就是傻。”

傻到这么多年，扯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支撑自己前进，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人生的最大动力，始终是面前这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