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白宫内侍（1/2）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汉灵帝已历十七世。大汉颓势，始于桓、灵。桓帝禁锢善类，崇信宦官。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窦武、陈蕃谋诛之，机事不密，反为所害，中涓自此愈横。天下贤士遭杀戮流徙几近千数，幸免者尽锢于乡，不为所用。至嘉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鸣冤，求解天下党锢，反遭杀身之祸。灵帝多疑无量，复查天下官吏，有党人父子、兄弟、门生、故吏者皆免，禁党人五族，由是礼乐渐坏，人心荒芜。

此时天下大士出仕者寥寥数人，其一便是故九江太守卢植。卢公字子干，涿郡涿县人，身长八尺二寸，眉目舒朗，声如洪钟。卢植师从陈球、马融，博古通今，不喜辞赋而以辩达见长，建平年间征为博士，后任九江太守以平民乱，数月蛮寇宾服。见党锢之祸愈盛，卢植愤慨，以疾去官，归于乡里，开堂授课，远近前来投学者络绎不绝。

涿县有大姓刘，乃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刘胜十五世孙雄曾任东郡范令，早逝，二子皆不士，长子弘亦早逝，则家道中落。刘弘之子刘备生于延熹四年，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生高五丈馀，遥望见童童如小车盖，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或谓当出贵人。尝与宗中诸小兒於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宗中长辈皆责其妄言，然深以为异，知其非常人也。刘备年十五，母使行学，与同宗刘德然共拜于卢植座下，有德然父资给。然刘备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好交结豪侠，与辽西公孙瓒尤密。

一日卢植座下弟子共约结社清谈，论天下大事，刘备、公孙瓒亦在座。刘备年幼，不喜读书，公孙瓒以勇武忠义闻名而不知书。此等清谈，二人一向不过虚坐。席中有与公孙瓒不和者，见其无话乃问，“此间唯伯圭兄将出仕，不同于我等书生，却不知有何见解？”

公孙瓒不耐清谈，亦无惊人语，答，“党锢之祸绵延十数年久，多说何用？”

便有人嘲曰，“明日之御车，知马铁车轴足矣，何须知天下事？”

又有人曰，“御车者载人皆往，阉竖亦无妨。”

此言无礼，人群中亦有出声责止者。公孙瓒家族显贵，然母不显而屡遭轻视，对同门士族子弟多有不忿，如今闻言大怒，起身欲走。刘备以兄事公孙瓒，若是平时，当随他离去，之后好言劝解。然这一日刘备颇多感触，捉公孙瓒袖，与众人言曰，“吾兄言多说无用，岂不在理？今日清谈至日头西斜，可有定论？吾年幼识薄，不敢妄论，然前日听戏伶人说了一个故事，深觉此事以古喻今，正中党锢之祸根本，诸君却尚未言及。可见大道至简，诸君却不敢说破。”

听他此话众人大多不屑，却也有人道，“何等故事，当为我等一叙。”

刘备目视，见是卢植之子卢会，礼道，“此故事亦是听人言，或是杜撰，但非我杜撰。”

卢会笑曰，“无妨；既是借喻当下，何乎杜撰。玄德试言之。”

刘备便道，“西方有国名郿利坚，王宫为白石所建，人称白宫。又白宫比邻依山建城，乃外朝公卿居所，人称国会山。外朝公卿无事不入白宫，诸事由白宫内侍报于郿王知晓；而三军廷尉诸事亦先送往白宫，交由内侍之手，再由郿王传至国会山中。由此可想，白宫内侍权势滔天，国命委于端茶送水之流，国会诸卿深恨之，却无可奈何。有幸几任郿王尽皆明君，敬诸公卿，乃相安无事。”

“后有王□□继任，荒淫无度，行事无常，举国哗然。时南方不平，京都有外族作乱，然一并军报要事皆历经曲折、延误多日方能传至国会山。又闻白宫内侍横征暴敛，民怨四起，国会山皆愤慨，亦有公卿密谋诛灭白宫诸内侍。尚未动，有内侍潜出白宫，抵国会山，拜于众卿前，泣曰，‘我等侍奉郿王，方素与国会山为敌，实助王施政令而不惧外朝相阻也！然今王耽于享乐，不思国事，军情急报皆视若无睹，亦不准送往国会山。诸卿恨我等误国，岂知诸卿之前所得军报皆乃我等亡命送出？今亡命之徒非死既免。我等依附王上之人，无能救国家于水火矣！’后内侍潜逃，无人知其下落。”

刘备言毕，众人默然无语。却听公孙瓒问，“之后如何？谁能救国家于水火？”公孙瓒未解此喻深意，不由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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