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深情最情深（1/2）
查完分数后，若然就一直想着该怎么对父母开口，抻了好一阵，有一天若然跟焾峥和付忻打了一晚上的篮球后，回家的时候就跟他俩说今天要跟父母摊牌，弄得他俩都是一惊。
“要不你再想想吧，不上大学我们这个年纪能干什么啊？”焾峥不无担忧地说。
“就是啊，还是跟我们一起上大学吧，等上完大学有的是机会等着咱们，何必急在一时呢？”付忻也是一样的心情。
若然双手挤压着手里的篮球，手指恨不能插进去，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我真是等不及了，你看我高中后面学一点习了吗？我根本也学不进去了，何况你说咱们学那些有一点用吗？破玩意！”
“谁都知道那玩意没啥大用，可高考就是这样啊，这已经是现在来说最公平的改变人生的方式了，而且我们也左右不了啊，再说不管上啥大学总比高中学历强啊。”焾峥接着说。
“这我倒无所谓，而且我将来要是成功了，挣大钱了，一说我才是个高中学历，那多酷啊，多牛逼啊！”说着，若然的眼睛又有了那种幼稚的神采。
这下轮到焾峥叹气了，知道自己也说不动若然，也不再劝他，付忻虽然也不太赞成若然的想法，但还是暗暗佩服若然的勇气，直到这时付忻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想要干什么，想到这也不禁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了，若然回到家心事重重地扒拉了几口饭，正好今天父母都在家，若然走到他俩的跟前，若然的妈妈看到若然一本正经的样子，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怎么了？”
若然说：“我有点事想跟你俩说。”
看到若然一脸的严肃，若然的爸爸过来拍着若然的肩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俩都放下手里的事，我再跟你们说。”
若然的父母交换了个疑问的眼神，若然妈妈低声说儿子怎么了，若然爸爸也是云里雾里，摇了摇头。
等到若然爸妈坐定，若然郑重其事地说：“爸妈，我的高考成绩下来了，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看到若然的表情，若然妈妈还以为是没考好不知道报哪的事，就说：“没事，儿子，考哪算哪，妈怎样都供你上。”
“不是这个，是…我不想上大学了。”若然话音一落，就像炸弹扔进了水里，激起了千层巨浪，“你说…不想上学了，为什么？”若然妈妈显然被炸蒙了，嘴里结结巴巴地问道，若然爸爸也同样重复了一句。
若然拽着自己的衣领，每次一紧张他的右手就会不自觉地来回撕扯，顿了一下说：“我学不进去习了，你们也清楚，再说也不想再学那些没用的东西，我想出去闯闯，不想呆在这了。”
“不在这，也不去上学，那你想去哪啊？”他爸缓过来神来，语气也开始恢复了正常。
“北京！”若然坚定地从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我要去北漂，必须去！”若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冷静无比，眼神像是激光能打穿一切一样，不过首先被打穿的就是近在咫尺的父母。
“北京！为什么？”几乎同时，他的爸爸妈妈都张大了嘴巴，眼睛也要被不解撑得要掉出来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就是想去那，我要去那奋斗！我不想上大学，我能想象大学几年我会怎么度过，我不想那样。”
“儿子，你才不到20岁，还小呢，出去我们咋放心啊，还是得上大学啊。”若然妈妈语带哀求地劝道。
“我上不进去了，你没看到我是怎么过的高三吗？别人都二半夜才睡，我呢，□□点钟躺床上呼呼睡，第二天到学校还睡，高考打了多少分，300分！跟我估的分一模一样，能上啥破大学，我上大学还有什么劲啊！”
听到儿子这么说，再想想这一年来若然的作为，若然的父母突然就明白了，这孩子心早就不在学习上了，怪不得高三这一年若然根本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原来是憋着这心思呢。
捋明白了之后，他爸对着若然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大概沉默了一分钟，若然妈妈又说话了，“儿子，你还小，不管咋样，大学一定得上完，等你上完你再想去那就去那，到时候你大了，爸妈就不管你了，行吗？”若然妈妈语气中的哀求意味更重了，若然听到心里也很不好受，虽然他事前早就猜到了，但毫无用处。
可若然想都没想地仍旧脱口而出不行两个字。“你听妈说，你看到的外面并不是整个都是好的，出去了就有的是罪让你遭，有的是苦让你吃了，虚岁你才20，太多的事你不懂了，再等两年大一大的，你再出去，妈就放心了。”说着若然妈已经开始有点哽咽了，他爸也点头同意，两人看着眼前这个热血燃烧不能自持的孩子苦口婆心地继续劝着。
若然想了想出去要面对的事情，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找工作、租房子、买这买那的一堆杂事，自己从来也没离开过父母，心里其实也泛起了一丝隐忧，虽然这些都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想过了无数遍。但自己这两年一直憋着北漂的想法要是轻易放弃岂不是显得自己太不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了，迟疑了一下，若然还是说不行，还是要走，只是语气的坚定不再一如开始，说完就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棚顶。
接下来的事完全超乎了若然的想象，若然妈妈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没过几秒钟，突然冲着若然跪了下去，嘴里说着：“儿子，妈求你了！去上大学吧，等毕了业你干什么妈都不管你了，行不行？你去吧，不管是什么大学，只要你念完这几年，咋的都行，啊…儿子，妈求你了！”
若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楞了，缓过神来后赶紧伸手去拉妈妈起来，他爸也在旁边往起拽着若然妈妈，边拽还边说，“你这是干啥啊，你让儿子咋做啊？你快起来啊，儿子快把你妈扶起来。
若然妈死死地抓住凳子腿就是不松手，任凭爷俩怎么拉就是不起来，涕泗横流地求若然不要去北京。若然没有回话，只是说着你先起来，起来再说，若然妈妈这个时候哪会那么轻易就能放弃，她在用这世界上最没尊严的方式乞求自己的儿子顺从自己的意志，让他回心转意听从自己的劝诫。
若然的眼圈也红了，他是那么的渴望外面的世界，而北京就是他梦想中的第一站，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去跟这个世界作对，可当他碰到今天这个出乎意料的情况时，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强大到战胜一切，因为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生他育他的父母。看着母亲泪眼婆娑，若然本以为坚定无比的心动摇了，若然妈妈还在不停地求他不要去北京，要他上大学，他爸也在旁边说：“儿子，你就别走了，听你妈的话，咱去上大学，你妈都这么求你了，好不好？去吧。”
若然也开始哭了，他一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来，因为他把眼泪看成是自己的尊严，绝不轻易让人看见，这一刻他输了，想着萌生北漂想法的这两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再想也许会遇到的困难，尤其是他现在低头看着的这个人，他犹豫了。他以为自己能说服父母同意他的想法，但现在已不能毫无顾忌地任意闯荡，现实的阻力还没等他真正面对就已经打得他措手不及。
像是下定决心或者说是诀别一样，若然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了一句：“好！我听你们的，我不去北京了，我去上大学。”说这话的时候，若然明显是强忍着内心放弃的哀痛，哽咽地从咽喉里发出的声音。
正当他家乱作一团的时候，梓宁在外面一边喊着若然的名字一边直接走进了他家，“若然，小好让我告诉你，她说…”没等话说完就看到了屋内的情景，若然和爸爸往起拉着若然妈妈，几个人的脑袋上覆着惨淡的愁云，在屋里满绕。
梓宁看出了不对劲，也猜到了若然可能是和自己的父母摊牌了，“阿姨，你这是干嘛呢？”说完，连忙跑过去伸手去扶若然的妈妈，转过头又冲着若然问：“你怎么回事？怎么把阿姨气成这样呢？快跟你妈认错。”
若然当然知道梓宁话不从心，只是为了缓解局面，他看着梓宁努努嘴没说话，这时若然妈妈听到若然刚才的保证，心已经踏实了一半，在三个人的拉扯下站了起来，擦了一把挂在脸上的泪，“好儿子，你答应妈了啊，说话算话啊。”
“行了，儿子都答应了，你就别磨叽了，让梓宁跟若然待会，咱先出去啊。”若然爸爸边说边施力架着若然妈妈往外走，“梓宁，你陪若然待会啊，我先去…”把他妈整走这句话没说完，俩人已经离开了屋子。若然看着离开的父母，在脸上用力地抹了一把，他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以为再也没有任何事能让自己掉眼泪，结果…
若然妈妈一走，若然就瘫了下来，头靠着墙，眼睛呆呆地看着顶棚，一句话也不说，看到若然的神情，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梓宁看了一眼若然，轻声地说：“是不是你跟他们说了，你妈才会那样的啊？”
若然点了点头，梓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也不禁叹了口气。就这么谁也没说话。过了几分钟，梓宁试探着问若然：“要不我陪你出去溜达溜达吧，在家怪闷得慌的。有什么话跟我说说，我解决不了，但至少还能在这个时候当一个称职的垃圾桶吧。”说着就挎着若然的胳膊往外走，生怕他放挺一样，若然也觉得憋屈，就跟着梓宁出去了。
晚上出去透透气，确实让若然舒服了一点，晚风轻轻地吹在他脸上，像是抚慰他这个刚刚遇挫的人一样。梓宁没有多说话，梓宁就在旁边跟着若然走着，他了解若然，如果他想说，等他开口就行了，要不就这样一直待在他身旁，不说也不做，胜过一切的俗话废嗑。
走了一段时间，若然的情绪明显平复了很多，想起刚才梓宁进门还没说完的话，问道：“你刚才说成好她…她怎么了？”
“毕业照那天你不是对小好表白了吗，对吧？”梓宁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刚刚平静下来的若然不禁又绷紧了自己，吭哧瘪肚地用鼻子嗯了一声。如果是以前梓宁巴不得若然勇敢一次，可这次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就像是诀别前的勇气。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三四年会怎么样，可以肯定的是，几个人不会像在这上初中高中一样天天混在一起，这种不得不接受的改变其实也叫成长。
走着走着就到了西水小学，两人翻墙跳了进去，然后走到操场上，坐在了足球门旁边，虽然他俩没在这里上过一天学，但胡同里的孩子都是在这从小玩大的。
若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晚是如此的静谧，让他想狠狠地缱绻这一刻的平静，“梓宁，你知道咱们这要被拆迁了吗？等放寒假回来胡同可能就没了。”若然说这句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很虚弱。
“我也听说了，不知道这里到时会变成什么样？”梓宁没想到若然直接把话题拐到了这，说到动迁，梓宁是一百个不乐意，她习惯了胡同，看多了平房，这是她从小到大的记忆。东家溜达西家窜地呼朋引伴出来玩耍，过年的时候在木棍上栓个罐头瓶子，里面摆上蜡烛当做灯笼，然后拉着若然去挨家串门咔哧一块八毛的压岁钱；眼看着若然耍帅，转身抽射踢碎人家的玻璃，迎着冬天里的呼呼北风给人再重新镶上玻璃；成群结伙地玩“三枪五炮十二箭”，那些过往蒙太奇般地闪映，就像在温习这十几年的成长一样。梓宁和若然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换中读出了相同的意思，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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