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灼心（1/2）

凌一尘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西北之端的重重雪山间回到颍谷的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睁开眼睛，就是伯丰师兄和史疾师兄两个坐在自己的榻前，而他身体里好像有数百条虫子在钻，史疾师兄五指间牵着以灵力结成的丝线，从他心口上带出几十道猩红的血丝。

“拔毒。”

史疾子面无表情的冲他点了点头，还开玩笑似的点了点手指，惹得凌一尘一声大叫，疼得差点再晕过去。

“师兄……”

他缓了好一阵才发出声音，那声音还是虚的，身上净是硬生生疼出来的冷汗。

“叫你不听话。”

史疾子的声音就像是在念书，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再配上那一张波澜不惊的冷峻面孔，倒叫凌一尘一时间连痛也不敢叫了。他咽了口吐沫，将目光投向坐在另一边的伯丰师兄，那目光似是在求助，但伯丰子盯着他，却反而嗤笑了一声。

“阿璞，你这次闹大了，师父为了你的事，亲赴苍玉门，给人家道歉。那苍玉门的鬻灵子掌门被师父的阵仗吓得差点没当场跪下，师父临走他还送了差不多一座小山的玉石回来，都是上好的，叫师父给咱们师兄弟分了。你五师兄要去了大半，还说要跟人家学炼玉之法……”伯丰子说着朝着史疾看了一眼，史疾则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指尖灵力凝成的丝线，只嘴角微微上扬，便是在得意的窃笑了。

“师父他……”

听着伯丰师兄的话，凌一尘心中一紧，一张惨白的脸上，神情又凝重了些许。

“师父这次可是真生气了，等你伤好了就去好好跟师父认错吧，安心休养几年，可别再闹了。”

“嗯……”凌一尘出声应了，心绪始终难以平静，“那……他……”

他想着什么，眼睛忽而睁大了，“淮清哥呢？尚淮清……他跟我一起的，苍玉门的尚淮清——”由得是说得太急，凌一尘胸口传来一阵抽痛，他的身子因为剧痛而开始抽搐，头顶跟着冒出冷汗来。史疾子冷着脸腾出一只手狠狠的拍了他一下，终于将人按回床榻上，不叫他乱动了。

“别动。”

凌一尘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史疾子冰冷的一张脸，也不敢违了他的意。他这个五师兄，便是众多师兄弟中的一个异类，整日冷着张脸，好似没有情感的木偶似的。但倘若你真的惹他恼火，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他也一样不会手软半分。凌一尘咬牙忍住疼痛，嘴里几乎要磕出血来。

“……尚淮清……尚淮清怎么样了？”

缓了半晌，凌一尘才终于把话说出来，他望向伯丰子，眼中已然是泪眼婆娑。

“你说跟你一起去穷奇岭的那个苍玉门弟子？”

看着凌一尘，伯丰子神色微动。

“嗯……”

“他啊……他……”

伯丰子抬头往天花板的一角望了望，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凌一尘紧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泪水悠悠打转，欲出未出，好生的哀愁。

“他……”伯丰子又吐出一个音，低下头看了看凌一尘，忽而眉心一展，道，“我把你救下的时候是在穷奇岭外的雪山上，当时没见到其他人，而且那时你已经是危在旦夕，我只能先带你回来。至于那个苍玉门弟子……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凌一尘睁大了眼睛，听到那几个字，他额头上突然爆出几根青筋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中好似能滴出血来。

“怎么会……”他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来，即便史疾已经出手阻挡，他也仍不顾史疾的目光，疯了似的抓住史疾阻着他的那只胳膊，把他推开。

“那他人呢？”凌一尘狰目盯着伯丰子撕声道，“就算死了，被吃了，总得留下点什么东西吧？一个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

“阿璞！”

凌一尘纵然已经悲极怒极，但伯丰子却仍然不打算再安慰他什么。倒是史疾，在凌一尘就要往一边倒下前将人拉入怀中扶稳了，另一只手仍勉力维持着那五条拔毒的灵丝，头顶竟也跟着渗出点点冷汗来。

“别闹，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史疾冷着脸厉声道，而凌一尘已经连听他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的脸色青黑，身子因为剧痛而止不住的颤动。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但是如果再此之前，不能确定淮清哥的安危，他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伯丰子坐在一旁，无奈叹了口气。

“阿璞，你先安心养伤吧，那个尚淮清恐怕……”

“恐怕什么……”

凌一尘硬吊着一口气忍住胸口的剧痛，睁开眼，那目光让一旁的史疾都止不住显出些许惊异来。

“恐怕他已经沦为穷奇的盘中餐了……但你也别太过伤心，大不了，师兄为你入穷奇岭寻些那人的遗物回来，还能留个念想。”

“……”

凌一尘怔怔看着伯丰子，半晌，竟没说出话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闭上眼睛，抿着唇嘴角几乎被碾成了青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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