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第二章
那天最后,陆榆一脸无奈地被两个好友一左一右架出厕所,挟持到了医务室,缠着医务室的大夫给他开了几片聊胜于无的止疼片才离开。放学后,两人又拽他去附近的小饭馆点了粥和清淡的炒菜,陪他吃完后直接把他一路送回了自己家。
陆榆面上被他们两个老妈子一样的架势弄得好笑,心里却着实感动又感激。没想到重来一遭,他竟不知道这两个人当时有这么关爱他。
他的中学和他家太后工作的地方横跨整个C市,因此他中学那几年一直独自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小房子的房东总是有诸多意外情况,所以他那些年在学校附近搬来搬去。而那段历史又着实太遥远太不重要,整个人回档十几年的他想了一整个下午,也没能想起来自己这阵子到底住在x小区的哪栋楼哪一户。
但他在剩余的几节课中弄清了一些基本的情况:2009年的六月,他们的高一期末考试刚刚结束便被强行拉回学校补课。学生们被囫囵分成文理两拨,从此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他还在文科一班,和林皓陈修都没有分开。他所面对的一切迄今为止都和曾经的回忆完美吻合,但上一次,就在几个月后他便离开了学校,开始全身心的准备起出国留学的事宜来。
那时的他单纯又天真,长期累于父母经久不息的争吵,满脑子都觉得远方有自己寻找的理想和自由。直到很多年后他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自己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一步一步地,离自己想要的东西越走越远。
本就有些偏执的他,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无一刻不在深深地后悔着当初所做的决定,无一刻不被世事之中的身不由己逼迫着、将生命浪费在自己并无兴趣的领域里。等到他很多年后意识到,像他这样的人,只有真正从事自己深爱的事业才能够获得彻底的快乐与救赎时,他已经失去了从日常中挣脱的力气了。
并且,在那之后不久,他就被埋在了那阵玻璃雨中,生死不明。
他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想:既然一切都是一样的,那么这里,应当也有那个当年的程憬吧?
想着想着,思绪挣脱理智的束缚,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我可以找到他。
随后他全面地否决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不,他不想。
可以的话,这一次他不想再为少年人的情爱所困了。而且——
程憬还是那个少年程憬,他却已经是个人到中年的陆榆了。他记得自己当年的样子: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平时喜欢写诗画画,整个人清高的像飘在天上。
所以当初那个反复受挫的程憬喜欢那个干净骄傲的陆榆。但后来那些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他也记得自己后来的样子:谨小慎微,审时度势。他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一种人,从事自己最不喜欢的工作,也因此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日复一日地饱受煎熬。
他把两个好友带回家,自己从冰箱里找到半打可乐,松了口气,带着可乐回到客厅。林皓正瘫在沙发上装死,陈修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见他拿着可乐回来便伸手接过去拆了两罐出来。陆榆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剩下的,那半包可乐却被林皓用脚勾到了一边。林皓坐起来从陈修手里接过一罐,拉开拉环满足地灌了一口,说:“榆哥,控制一下,你是个犯胃疼需要体育课在班上休息的娇弱人设。你们艺术家是不是都喜欢把自己往死里作?”
“娇弱不至于吧。”陆榆有点不忍直视他的用词。
“你省省吧。”陈修叹了口气,“我陈氏中医药传人预测您可能撑不过高考。”
林皓乐了:“让陈爷爷听见就拿称药那簸箕抽你,还传人呢,传你了吗,你学医吗?”
“反正没传你。”陈修不跟他吵,喝了口可乐,“陆榆,你怎么打算啊?”
“什么怎么打算?”陆榆一整天都沉浸在重回十六岁的复杂情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愣。
“大学啊,你打算学美术吗?”陈修垂下眼,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厚厚的黑色素描本子,几张纸随意地夹在里面,露出几个角来,“有目标吗?”
陆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屋里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想起之后三人天各一方再难相聚的场景,有些试探着问道:“听说他们不少人打算出国。”
“啊?”林皓蹭的一下坐直,紧紧盯着陆榆,“榆哥,你不是有那个心思吧!不要啊,我们三个不能分开啊!”
陆榆觉得这画面有点讽刺,因为他已经知道,他们三人中,林皓是走的最早的一个。他家里安排他出国读预科,甚至高三都没有上,就离开了中国。临走前的那阵子,林皓每天都闷闷不乐,似乎也跟家里反复争吵了许多次,但最后到底还是服从了安排。
“大家还是尽可能往一块儿凑吧。”陈修平静地说道,“我觉得可以操作。”
陆榆没有接话,他想,年轻人想的东西多么的简单啊。
当初他也曾经这么单纯。但有的事情,哪是这么简单说定就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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