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2）

第四章

陆榆还挺有事儿的。

事出突然，他只觉得熟悉的手臂拦在腰部，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熟悉的气息劈头盖脸向他涌来，猝不及防好像要把他打回原形。

为什么？

为什么时间地点场合大变样，他却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年轻的程憬？

程憬右手抱着一厚摞宣传彩页，最上面搁着个菜市场卖菜款电喇叭，左手揽着这个突然斜里撞出来的男生，也有点惊愕，但反应很快地手上用了点力把他扶正，又问了一遍：“同学，没事儿吧？”

陆榆觉得自己的事儿更严重了。

程憬突然的出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本来，在这两年间，重生所带给他的恍惚与不真实感已经被校园生活和朋友所逐渐覆盖。但这一刻，他站在六月的烈日骄阳下，熏风吹动校园里高大荫蔽的法桐，树叶微微摇动。他像是又一次回到了上辈子，他第一次见到程憬时，那个人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翘着二郎腿，看见他走近时，微微抬起手，说：嗨，我是程憬。

那一瞬间，陆榆发现自己从没能忘记任何事情，也没能让任何一丝情感随着时间和空间的错乱都淡化在回忆里。

耳畔突然有小幅凉风吹来，他后知后觉地侧头看过去，就见程憬抽了一张宣传彩页，对着他使劲儿的扇，表情极其关切。见他终于有了反应，程憬松了口气，问：“半天不说话呢，你不舒服吗？天气太热小心中暑。我保证你倒这儿都没人抬你，长点心啊孩子，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不适合Z大。”

陆榆：……？

周围的人被他们的说话声吸引，纷纷看过来。程憬见状，把刚刚扇风的彩页塞进他手里，腾出手来把喇叭开关扒拉开，还顺嘴跟他说：“A大考虑一下吗小同学——自己挡点儿太阳。”

陆榆无言以对，却也毫不意外：这确实是程憬本人没错，上辈子刚遇见他那时候，他就是这样。事实上他对大部分人都是这幅嘴脸，一个南方水乡的人，贫气得让人怀疑他家有祖传相声基因。

而只有陆榆知道程憬的心思其实很重。

他出神间，程憬已经调好了那只喇叭，举起来深吸一口气，对着人群说：“各位同学家长注意一下注意一下了啊~”

大家纷纷看过来，队伍最前面的咨询摊上，Z大的招生老师一脸黑线，仿佛对这个局面早有预料。

彼时大家伙儿排队排的又热又烦，看到一个小伙子精气神儿十足地举着个菜市场电喇叭，纷纷来了兴趣，都转过来等他继续发言。程憬右胳膊上别着一个A大袖章，悠然自得地拨了拨音量钮，对着人群道：“大家不要挤不要慌啊，都有机会，都有机会。本队在排的都是未来业界的精英国家的栋梁，啊，说不好以后都是共同探究科学与人文高峰之路上的同行者。不要拥挤，不要慌张，按需取餐，请勿浪费啊~”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有好事的家长远远隔着人跟他调笑：“这位同学，你是Z大的精英栋梁啊？”

程憬一脸认真回答道：“没有没有，我是Z大对门A大的栋梁预备役，是根朽木，只能来帮学校物色一下比我有资质的栋梁。”

周遭的家长和学生一听他是A大的，顿时来了精神，又见他说话风趣幽默，便有人忙不迭问道：“那同学你给我们介绍介绍A大呗！”

程憬一脸谦虚：“确实该介绍一下，我们A大不是很出名，大家就在排队等Z大的同时了解一下，当打发时间了。我们A大最大的优势就是地理位置优越，对门就是Z大。”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程憬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学术力量也就一般，这个综合排名仅比Z大高出一名。但是我实名推荐各位考生和家长考虑一下我们A大，俗话说得好，多线投入、分散风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人生的巅峰，就在Z大对门。”

这厢排队的气氛一时被他闹得十分轻松愉快，那厢Z大的招生官气的额角青筋直跳，也不管面前的考生和家长，抓起喇叭跟程憬隔空对骂道：“程憬你这个臭小子，去年好好一个理科状元不来Z大，居然轻易半路被人家A大截胡了。你看看你去了A大，怎么学的这么油嘴滑舌！”

程憬嘿嘿一笑：“这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李老师，您今年又来啦？”

群众一听这干练少年居然是去年的理科状元，看他的目光顿时更多了几分好奇。几个家长当下已经用看“别人家的孩子”的眼神羡慕地上下打量他，还推搡着自己家孩子去跟人家取取经。

程憬一看宣传效果到了，赶紧把A大的彩页往愣在一边不知多久的陆榆怀里一塞，喊道：“A大资料我放在这位同学这儿了，大家互相传阅一下。我校今年为了避嫌特地把摊位设在了前面这栋楼拐角，大家有意向的可以来找我们招生老师咨询哈~”说罢，想了想，又冲着摊位补了一句，“大家不要挤哈，刚才这个小同学差点就被挤跑了。李老师，要不是我帮您捞了一把，您这不没准又失去一个预备梁。”

那厢招生老师被气的七窍生烟，决定无视这个糟心玩意儿。程憬嘴上占完便宜，转过脸来对陆榆说：“嘿，小同学，我看你特别合眼缘，A大了解一下？我有直觉，说不好三个月后你就是我A大一条好梁。”

说完，也不等陆榆回应，他就挥了挥手，穿过人群跑没影儿了。

陆榆：我可去你的一条好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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