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1)(1/2)
秦乙怀真的在等她。
知知刚敲了门,门内就传来沉稳的一声“请进”。
她推门入,看到秦乙怀站在窗前,嘴角含笑,眼神清亮地看着她。
像是某种判决,而秦乙怀是那个温柔的行刑官。
“不论怎么说,感谢你能回来。”他就算不刻意弯唇,嘴角也有三分笑意。
指向面前的桌椅,他说:“请坐。有事,我们可以慢慢谈。”
知知依言坐下,秦乙怀给她倒了一杯茶,她道谢接过。
两人正经地对坐,知知近距离面对着秦乙怀,一时之间非常局促。
她手指摩挲杯沿,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幸好,秦乙怀是最会把控局势的人。他语气亲和地引着知知开口:“或许,你可以先说说,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这个偏偏最不能说的事。
知知嘴唇动了动,捏着话语分寸,慢吞吞地说:“我……我名叫知知,有记忆以来就是个孤儿,六年前开始,隶属于淮州九分半堂。”
秦乙怀的眉眼平静,再次听到‘知知’这个名字没有过多震惊。
听她说隶属九分半堂也没有讶异。
这很好猜出来,九分半堂势力盘踞半个大周,淮州凤衔铃远近闻名。像知知这样的身手待在淮州清波城,十之有九,她为九分半效力。
他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一早就收到消息,你是西京的龙额小侯爷秦乙怀。”知知话里藏了一半,她把对秦乙怀铭刻于心的爱与熟稔,说是‘收到消息’。
好在秦乙怀没有发现什么,他的面色仍旧镇定。
“昨日,我确实有意接近你。因为,我以为你是奉西京胁娼令而来,调查凤衔铃的。”
这一句话,却让秦乙怀微讶了半晌。
他垂眼想了想,解释道:“圣上确实有派人过来落实胁娼令,但我隐约有耳闻,那是监察御长史,钟离大人。”
知知点头,唇边弯出无可奈何的苦涩,应他:“是。我也是刚知道,我弄错了。”
秦乙怀看着知知,深邃无底的眼睛在探测她言语中的真假。
应该是她嘴角的苦笑太真,真到掺不了伪装的水分。他说:“可以,这一点我暂且相信。请继续。”
“接下去的事,如果要解释,就要从清波两个月前的一件事说起。”
手中的茶杯升腾起袅袅的水雾,雾气化在一双氤氲水光的黑眸中。
知知说起‘瘾’在清波出现的经过,凤衔铃突然发狂的客人,负责接运‘瘾’的吴夔,港口商船的爆炸,艺摊精心谋划的缉捕,吴夔同伙的袭击……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事无巨细地从两个月前慢慢叙述到今日午后——鸿阳楼的相遇与鹤溯对他的怀疑。
“我自小就听说过,你……秦小将军在极北的事,一直敬佩尊重着你。”她把关于那几年战争的事一句带过,把深埋于心、无法断舍的爱恋替换成单纯的尊敬,不敢有停留地往下讲,“所以,当鹤溯认为你与吴夔同谋时,我不肯相信。”
说完这句,知知停住,手里握着温热的茶杯,不再说话。
秦乙怀可以理解她的沉默。接下去的事,已没有可以解释的了。
江口小船的爆.炸,他全程参与;她被喊回堂里后会发生什么,他也能猜到。
他最没有想到的是,成为整个事件关捩的,竟然是她因崇仰自己而做出的那个选择。
向来镇定从容的秦乙怀突然有些尴尬和窘促,他掩饰地低咳一声,喝口茶把心里的怪异压下去。
把茶水咽下,他停了一下又道:“那如今,你的堂主是如何吩咐你的?此来是为告别?”
知知低眸看到杯中茶沫,上下漂浮,无根无依,如沧波老去的孤舟,如江面笼罩的蜉蝣,如心海朝生暮死的奢求。
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事,如果不听从冲动去鲁莽一次,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默默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她站起身,走到秦乙怀身边,在他面前跪下。
秦乙怀还没彻底从尴尬中缓过来,看到林姑娘这出乎意料的一跪,叫他微微一愣。
“林姑娘你……”
“秦先生,堂主吩咐我继续留在你身边,代九分半堂替你效力。”
秦乙怀反应过来,却是沉默了下去。
他面容有片刻的警惕,不做声。
知知跪在他面前,继续说:
“之前确实有所隐瞒,我不敢奢求秦先生信任我。如今,我已经把一切坦白,希望秦先生能放心地把我留在身边。”
“你叫我完全信任你?”他稍显冷淡的声音响起在头顶。
“是。”
秦乙怀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林姑娘。
看过她在杀伐混战中盛气凌人的样子,再看她现在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他隐隐有一丝屈才般的不忍心。
她是有本事凌云而上、睥睨众人的大才,九分半堂也是伯乐慧眼,将她好好培养着。
只是秦乙怀有种感觉,她是巨岩底下的松柏,明明有某种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却不怒不争,守着一方天地,生生抑制了傲霜斗雪的本性,活成了温和纤弱的菟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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