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2)(1/2)
自然生养万物,培育生命,可敬畏,不可亵渎。
天道轮回,因果相循,福祸相倚,万事皆有其宿运,冥冥注定,此为天命。
曾经有个人,用最通俗的语言和词句,把这些意思艰难地解释给他听。
他那时还故意捉弄她,装作根本没听懂的样子,闹得她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那年,他少年意盛,只顾得心上人喜怒哀乐丰富的音容,没在意她言语中的信仰与敬念。
现如今,世事磋磨,他看懂了许多,也明白了那年被他忽视在一旁的天命有多残酷多真实。
小男孩趴在母亲肩头又昏昏欲睡。妇人听了秦乙怀的回答,半懂不懂,迟疑地点点头,但她没放弃姻缘这个话题。
见秦乙怀独自离家出行,心里默认他没有家室,便说:“我看你年纪不小了,该考虑考虑成家的事,让家里父母早日抱到孙儿。”
类似的劝说,秦乙怀在西京听到耳朵都长茧子了。
他‘冥顽不化’,一切温和的劝说最终都变成了要挟,什么龙额无后啊,什么家国再无将门英才啊,专挑最严重的威胁他成亲。
想到某个整天跟在他身后念叨子嗣的可爱的老伯伯,秦乙怀既无奈又心暖地笑了笑,随口回答:
“要是找到有缘人,我会的。”
“哎呀,有缘什么的,你们年轻人就是较真啊。有个合适的,凑活凑活就行了呗。”儿子在肩头睡着了,妇女边伸手轻拍着哄,边与秦乙怀说,“我和我家那口子,就是凑活的。但是过着过着,也觉得他不错了。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妇人化身秦仪华的亲属长辈,开始唠叨:“要是一直等有缘人,一直等不到,就死心眼地一个人活完一辈子吗?我们清波啊,有首老调子,祖辈传下来的,其中有一句——”
妇人动了动嘴唇,发现直白枯燥地念出来有点怪异,便改为唱道:“一只南飞雁,飞鸣声念群,孤苦无处依,一只都不剩。”
她唱完了,换回原先的语气接着说:“你听听!祖宗都说了,太孤独是会死的!”
女人念念叨叨不停的声音,与龙额府里的某个老伯伯声音叠在一起,实在是又顽固又可爱。
秦乙怀忍俊不禁,语气中多了点小辈的应承与讨好:“是是是,我一定听祖宗的话。”
“我们清波叶安寺啊,别的不行,测姻缘是很准的。我有个侄儿……”
妇人的话题往秦乙怀控制不住的方向狂奔,秦乙怀微笑着听,耐心地不做打断。
日光在苍穹俯瞰,人群一点点往山间古寺涌去。长队簇拥在一起,合成一条黑线,仿佛是山林的经脉,涌动着生命的血液。
偶有失路之人,在杂草横乱的断枝残叶之中来往转圈。
知知在一条几乎看不出是路的野径中迷失方向,烦躁地抽出长剑,把面前挡拦的矮从斩开。
她是在山脚与秦乙怀走散了,才想到走小路追的。
但她不信神佛,几乎不来叶安寺。这条隐蔽的小路还是曾经鹤溯跟她模糊地描述了一次,没真正走过。
第一次走,偏偏事与愿违,她迷路了,更加追不上秦乙怀。
“啧。”
知知不豫,蹙眉在原地停下,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她好歹是曾在天山野生地过了几年日子的人,竟然会被清波城的几座小山丘转晕了。
心里郁闷兼焦急,知知挑了根最粗壮高大的树干,扔下剑,用最野蛮原始的方式飞速爬到高处的树桠上。
青山叠翠,在春风暖阳照顾下,平谷冒出新绿。
古朴悄然的寺庙藏在层层叠叠的叶浪中,寺门前有攒动的各色衣饰的男女信徒,曲曲折折,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线。
原来在那里。
知知在高处俯视,默默在心底记下方位和距离,正准备跳下去,两个小沙弥从林叶深处走过来。
“搬走了?”
“是,他们说午后会来取。”
“这到底什么东西,都在叶安寺放一个多月了。”
知知想下去的身形一僵,反而往后躲了躲,屏息听他们继续说。
“师父都让我们别管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总觉得那不是好东西啊……”
知知侧耳仔细听他们谈话,心思流转,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叶安寺,一个月……难道说,是……
“嗯?这里怎么有把剑?”一个小沙弥布鞋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什,弯腰捡,竟是把做工精致的长剑。
拇指顶着刀柄,微微将剑身抽出些,他赞道:“还是一把宝剑呢!”
另一个见状也好奇地凑上来,被剑鞘上细致的纹路吸引:“这个值不少钱吧?”
知知在树上听着一愣,右手下意识一捏,是秦乙怀给她的剑!
树下的小沙弥拿着剑,抬头四顾,想找找失主会不会正在附近寻。
突然头上沙沙作响,撒下一把树叶,从天而降的黑影袭向面门。
树上有人倒挂金钩,倒垂的黑色长发如藤蔓甩来,一双锐利清亮的眼眸急急逼近,在离眼前一寸的地方停住。
“还给我。”在如此近的距离,那人声音阴测渗人,寒得他心脏都停跳了一下。紧接着手上的长剑就被一股大力夺走,双肩被人一撑,他被蛮横的力道推摔在地上,那人借力从树上翻下来,稳稳落定。
惊魂发生在一瞬间。
两个可怜又无辜的小沙弥吓得乱叫,颤抖着跌在地上,紧紧靠在一起。
“别吵了。”
一切可以用武力快速解决的事,知知很少费脑子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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