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得应份(1/2)
宁王寿宴死了人,闹了鬼,自然是办不下去了。
教坊司众人上车回去,也应了宁王府,随时让沈漉等三个与王家有接触的人接受查询。
坐上马车,车辚辚行驶在路上,晚风送爽,莘娘舒了口气:“没事了。”
沈漉却皱眉:“他认出我了。”
莘娘一惊:“他?太子殿下?他认出你跟"王二娘子"是一个人了?可是戴了面纱啊……”
沈漉点头:“或许是上次对他太过冒犯,所以印象深刻。”
“那他会不会告诉宁王府,没有什么鬼,是你杀了人还污名三娘?”
沈漉道:“王三娘子清誉已毁,只要王蒙这个爹,王家,认定今日的头魁就是王二娘子,太子殿下也不会自讨没趣。”
莘娘刚要放心,却听沈漉凉凉道:“而且,我何时杀人?是你杀的人,是你这个溺死的水鬼找替身,轮回投胎。”
莘娘心里一慌,认真看向沈漉,只见她一脸冷漠,很是陌生。
“沈姐姐,你说什么?”
沈漉面无表情,揭开马车窗帘,看向夜色浓墨处的宅院:“你到家了。”
莘娘顺着沈漉的手臂看向那个“家”,自己死去的地方,不由打了个冷颤:“姐姐帮我报仇,又救了我妹妹。莘娘先前说过,会侍候姐姐左右报恩的。”
“我已说过,我不喜人伺候。”沈漉的声音不带温度。
莘娘忽地福至心灵:“姐姐今日故意让我杀人,是为了让我有替身可以轮回?”
她感动道:“我娘亲死得早,从未有人这么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过。呜……”竟是鬼泣起来。
哭了一会,不见沈漉任何动作言语,莘娘抬眸看去,只见沈漉依旧是冷漠的陌生的没有温度的样子,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姐姐,其实是想摆脱我,所以才让我轮回吗?”
沈漉点头。
莘娘心酸,眼眸中尽是受伤:“姐姐嫌弃我?”
沈漉轻轻叹了口气:“你快些走吧。人鬼殊途,你我不是同路人。若你仍逗留不去,休怪我无情,请法师来驱逐你!”说到最后口气不容怀疑,她绝对会这么做。
莘娘摇头,哭道:“姐姐明明是个心软人,何必说这种话。”
“你不信我,总要信宁王府。”沈漉的声音没有一丝生气:“不信可以试试。就算你不惧牛首山的小道士,难道连法师摩罗,或是薛国师都不怕么?”
摩罗是出身长公主府的西域法师,术法非常霸道诡异。而国师薛明九,那是人人皆知的真神仙,曾带陛下进月宫见嫦娥,又能为陛下招魂见死去多年的郑贵妃。
莘娘先前在自家闹的虽凶,但毕竟是自家,又是低阶官员,请不得摩罗法师或是薛国师,就是这样,一个小道士就能让她无奈逃出。
而如今沈漉故意让她在寿宴杀人,是彻底闹大了,宁王府自会请来这两位。若不听她的投胎轮回,莘娘自付自己是断无一丝生路!
“姐姐恩德,莘娘铭记,若有机会一定相报!”莘娘抹干净眼泪,向沈漉跪地一叩,然后起身道:“妹妹这便走了。只是临行前有句话想对姐姐说。”
从上马车开始,沈漉此刻才第一次直视莘娘的眼睛。
“虽然姐姐嫌弃妹妹愚笨,但是妹妹是真心想陪着姐姐的,因为即便姐姐说人鬼殊途,但是没有哪个活人活得这么清冷的。”
莘娘说完看着沈漉,终于还是没有等到她一丝一毫的动容,只得一步三回头地飘出马车。
车厢里终于空荡荡了。
沈漉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直到马车路过王府附近的皇家道场凌云观,放慢车速时,她才再次揭开车窗帘,看向观中若有似无的几点灯火,脸上浮上一丝难过。
沈漉转过头,克制自己不看,却瞥见马车里有一根绳子,有些眼熟。
她捡起一瞧,是,莘娘的上吊绳。
她一个水鬼,却拿根上吊绳当个宝,天天不离身,此刻却留给自己了。沈漉咬咬唇,拿起来握在手里。按照王蒙所言,她母亲乃是上吊而死。
这个傻娘子。她想。
上吊绳就是根普通娘子用的水红色腰带,没什么花纹,系成一个索套。
沈漉想解开索套,却发现系得特别死,便放弃了,却不想索套里隐隐有画面浮现出来——是个娇憨的女童偎依着一位年轻娘子,在一座景致怡人的花园里,绣花。
花样是嫦娥奔月。那小女童很是可笑,一个劲地嚷着要年轻娘子把嫦娥仙子的脸绣成她的模样。年轻娘子柔柔笑着嗔她什么怪主意,却还是依了她。
这个主意真是奇怪又可笑,一个仙子的脸是个胖乎乎的女童。沈漉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为那个在凌云观前被龟公拉走的小女童哭,为那个小女童逃出教坊司时的遍体鳞伤哭。
表姐,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你,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爹爹死了,家里人都没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惨白的月光终于划破云彩,洒落下来,仿佛给一切冻上了冰,给记忆上了厚厚的一层锁。
太子殿下半夜梦魇惊醒,一直随侍的小内侍小章子赶紧递来热毛巾给他拭汗:“殿下怎地又梦魇了。前段时日有了摩罗法师的符咒,不是已经好了么。怎地如今反倒比以前梦魇得更频繁了?可惜薛国师不在京师,不然可以请他来为殿下做法。”
太子殿下摆摆手:“摩罗法师道行已然很高,你莫再说此等话。是我自己的心魔作怪,怨不得旁人。”
“心魔?”小章子不明所以。
“那副画呢?”太子殿下道。
小章子一个激灵想起来,殿下的梦魇似乎就是从柳非白处得了那副美人图开始的。其余十美已经进献陛下,只单留这一幅。
他急匆匆翻找出来,递给太子殿下。
“灯。”太子殿下道。
小章子将外间的灯盏,举过来。
灯火摇曳之下,画上的美人似乎也带上了温度,没那么清冷了。
小章子记得,这美人只是个教坊司的伎子,自称通些玄门法术。莫不是她在这画里做了什么?
却不想,太子殿下握着画轴的手,凑近灯盏,瞬间火舌舔上美人的脸。
“啊。”小章子不由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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