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日宴（1/2）

整个正月，和尔思都同和幺一起。上元那天灯山上彩，金碧相射，锦绣添辉。街头街尾挤满了人，奇术异能，歌舞百戏。和幺被迷了眼，直到月沉才不情不愿地打着呵欠回去。

一声响雷便惊出一个新的春日。

桃红柳绿，万紫千红，莺雀乱啼。

和府一年一度的春宴就要开场。

这一回，和府还格外向当今外戚发出了飞帖，夏国公派长子夏玄前来。夏玄年长和即两岁，才加冠，师从姜晚，为人最是磊落，深得夏氏高洁风范。

由于姐姐偶染风寒，宣礼放心不下，所以也未回去，于是在春宴前夕，和即得以与他相见。

天阴阴的，瞧不出风雨变换，本想去带和幺出来踏春，不料途中雨濛濛落下，整片天地都笼在雾气里。

和尔思匆忙躲在一间园子的竹阁檐下，远灯打算进去找两件蓑衣出来，谁知进去两步竟看到桌上铺满矮纸斜行，抬眼见一人端坐竹桌前，一时只觉朗朗如明月入怀。

“表兄。”和尔思与叔婶碰面时，曾与宣礼打过照面。

宣礼温润笑道：“闲来无事，家姐抱恙歇下了，偶然寻到这里，便在此地随手潦草涂鸦。”言毕宣礼指着身后竹盏：“雨也浓了，不介意的话，喝杯茶吧？以客待主，是我僭越了。”

“怎会，早就听闻表兄精通茶道，今日得亲自品尝，着实是表弟的幸运。”二人掀帘，竹子制成的铃铛脆生生地响。

另一人从内间走出来，剑眉入鬓，孤松独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这是知回。”宣礼转身向和尔思介绍。

霍去，字知回。是宣礼母族旁支的人，后来也一直陪在宣礼身边，官至督军。

二人铺毡对坐，烧酒，炉正沸。水汽与雾气晕染在一起，模糊了少年的笑靥。

春日的时间特别容易消磨，转眼间草木已然葳蕤。

春宴那天，天气清朗，惠风和畅，和府背靠青山，山泉汨汨流下，澄净通透。

吃了些点心，和尔思便与和幺一同离席，到四处走走。和幺着木屐，印在石阶新生的苔藓上，往回看，一串绵延的脚印。

和尔思只顾着小心和幺，不留神撞到一个人。

稳住身形后一抬眼，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

“世子？”和幺方才才在宴会开始前见过他。

夏玄回礼后，看向和尔思，不点自通地洞悉了他的身份。看着眼前濯濯如春日柳的人，很难把他同和孟说的那种人联系起来。趁人不注意皱了皱眉，转眼仍规矩道：“和公子。”

和尔思也只得迂腐地还礼。两人没有多停留，径直往山上去了。

到了亭子，两个婢女递给和幺一只琉璃瓶，和幺看着粉蝶在里头苦苦挣扎，掉落一身腻粉，不由得悲从中来。

“兄长，我听嬷嬷说，父亲给我拟了字，叫‘令蝶’。我也听闻，当今圣上最爱蝴蝶。”她挪开目光，望着远方如墨画的群山，出神道：“父亲是不是把我当成供奉用的琉璃盏里的蝴蝶了？”

和尔思知道和幺聪明，却不曾想她如此早慧，慧极必伤。他来到这里，感受到的一丝归属感，便是从和幺身上来的。

和尔思不禁苦笑，转而想着，既然能来到这里，或许可以尝试改变这条河流的流向。便欣然笑开，逗她道：“咱们小妹可是有了心上人？兄长可以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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