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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夏末秋初的夜风吹人清醒,不远处时代广场依旧车水马龙,月亮是明澈的,如水一般。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年纪,眼里尚有童真。可我依旧按例观察了她:因是夏天,她着一粉红色童装,是纽约市临海商业区常见的货色,且腹部四周无异,故而并非有被人绑了炸弹受人胁迫之嫌。她手里只有一张我的照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裙子上有泥污,头发却是新用卷发器卷过的,看来事情出在不过几天以前。
那张照片上的我,看起来尚在高中时代,像是从yearbook上剪裁下来的。我心里隐隐知道了这张照片的所有者,然而为什么会在这个小女孩手中尚是谜团。我一时拿不准主意,不知她的到来于我而言将是福是祸,且身处ISTA大楼外沿,尚在监控区域内,我不敢和UIPC有关的人轻举妄动。
然而她抬了脸,似乎确定了照片上的就是我,然后迟疑着向前走来。
我立即向十字路口走去,在同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虽仍目视前方,却压低了声音道:“把照片收起来。十分钟后,麦当劳一楼靠窗的位置见。不要跟着我。”
她是聪明的,将照片收起来,然后继续着她原本行进的方向走了几步,方才拐弯,走了与我不同的路。
在麦当劳一楼靠窗的位置中找了一个坐下,我点了餐,是个一人份的汉堡套餐。在这种时候我不能买两份,因为一旦我与这个孩子的会面被ISTA调查,我就不能伪装成她是个流浪乞讨的孩子,而我只是一时善心。一楼才有被乞讨的小孩子盯上的可能,而靠窗则是尽可能地避免工作人员对我们谈话的注意。我心下深知一旦事发,ISTA有一万种方式找出真相,但我仍然希望这些微末功夫能为我拖上一时。
找到麦当劳花了这孩子不少的时间,这也充分证明她是一个对纽约市中心并不熟悉的人。待她找到我时,已经距我们的约定时间过了十五分钟。
她走向我,仍是迟疑的,但我桌上一直没有动的汉堡给了她不小的勇气。我像意外地又见到了方才在楼下见过的孩子一样地打量着她,然后伸手将那份汉堡给了她。
“谢谢。”她在我面前坐下,然后在撕开包装纸的前一秒,小心翼翼地道了谢。
“你这一路,受了不少苦吧?”我问她,“下山到这儿,路是很远的。”
谨慎起见,我并不能直接问她她的来意。
她并没有对我的问话方式感到奇怪。她咬着汉堡点了点头:“我一路走着,一路都在问路。”
果然,她是从那一块沿海的山区来的。那个地方,正是Artemis信号的发出地。如果我想得没错,这孩子与锦时的某次任务有关,而在那次任务中,她找到了Artemis的代号。
“妈妈呢?跟着你了吗?”我接着问,“没有大人照看你吗?”
我需要确定她一路走来,没有“影子”。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但是小时小姐说,妈妈会来的。”
小时小姐。我松了口气,我想的没错,果然是她。
“你怎么会认识小时小姐?”我问她。
“啊,”她大嚼着汉堡,“那天爸爸妈妈在别墅里开派对,开到一半,小时小姐他们就来了。爸爸妈妈好像不认识他们。”
果然,这个孩子是UIPC的任务关联人员。
“然后呢?”
她想了想,然后说:“后来好多人跑去了不同的地方,我没找到爸妈,觉得有点儿怕。那会儿就只有小时姐姐在我旁边了,我们说了会儿话,她就要我来找你。”
“她说什么了?”
“她让我快跑下山,说要找你,告诉你说,‘是小时小姐的嘱托’。”
我倒吸一口凉气。照锦时的性格,多半是在处理这孩子的父母时心软了,又不能亲自保护这孩子,才把这孩子送来了我这里。
我让她吃着东西,打开手机。
我身上尚有亨利方才乌木沉香的气味,他的吻和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觉得头疼,如今又来了个棘手的事情。其实我完全不必管这孩子,萍水相逢,只要稍加手段她就不会对我存在威胁。但我又抬眼看了她一眼,只消一眼我就打消了放她不管的念头——无论如何,这是小时要保护的孩子。
于是我打通了朱医生的电话。她只是隶属ISTA的医生,与我们不一样,是有家庭的。为今之计,我只有找她。
她接了,听起来并不在总部。
“怎么啦?我正在沃尔玛买牛奶呢。你不怎么给我打电话啊,今儿有何贵干?”她贫道。
“我在麦当劳呢,”我说,“总部门口那一家。一个人吃没意思,你来陪我一下吧。”
她觉出了我语气的不对,问道:“怎么了?”
“嗯,下个月要出个危险的任务,心情不是很好。”
ISTA的通讯室二十四小时监控我们的电话,我不能露出马脚。
朱医生应了一声,二十分钟以后便到了。
她一到就看到了这孩子,立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我一边内心暗道这人实在不宜当特工,还好只是个医生,一边招呼她坐下。
“不是,这谁孩子?”她一口北京腔,我莫名其妙有点儿想笑。
那孩子听不懂,倒也不管我们说什么,只是又去点了份鸡米花吃。
我低头叹气:“叶锦时送过来的。”
“叶锦时的孩子?”
我一时失笑:“不是她的孩子。这孩子,”我伸左手握住朱医生的手腕,“明白?”
左手,le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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