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2）
打靶前。
全体回宿舍换装，孟行舟犹豫了好几次，一会儿看他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的，“你干嘛，穿衣服这么慢？”
“不是，诶，中午你就真把人给送走啊？”
“嗯”，林长珺把拉链拉好，戴帽子，“中午送走。”
“那你们？就真的这么算了，联系方式都不留？”
他看了孟行舟一眼，“想说什么？”
孟行舟朝着他挤眉弄眼的，“不是，你说你这些年也没再跟别人谈，你也忘不了人家，现在人又回来了，这么有缘分，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他不太愿意听这些话，“别说了，下楼集合。”
“诶，等等。”
一路小跑下楼，把队伍带到靶场，他和孟行舟检查枪械，没说完的话才又开始继续。
冰凉的子弹捏在手里滑腻沉冷，一颗颗往弹夹里填装，孟行舟憋不住话，“她没跟你说吗？她后来找过你。”
林长珺低着头没说话。
孟行舟知道他这副死样子就是死鸭子嘴硬，于是继续，“一九年，五四晚会的时候，地方高校来雷院演出，她过来了，没让我告诉你”，说着话捅了捅旁边的人，“你真不知道啊？你们俩分了以后真没联系过啊？”
“联系过”，他“咔”地一声给枪上了膛，“没联系上。”
“先别管那么多，你还有学校的公众号没，使劲翻翻，那年咱们学校五四有她，我换手机了，截屏都删没了，你自己找找吧。”
其实很好找，搜一下“五四”就全出来了。
18年的，19年的，20年的，21年的。
他入学前的，他毕业之后的，全都有。
一九年的封面图是大合唱的照片，摄影还是他自己。
看着那条推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新媒体组的排版，编辑部写的文案，一张张照片他当年也没有仔细看过，那场晚会雷院记者团给他的任务是采访，摄影大部分交给别人去做了，他根本不会想到，里头有张照片里印着他的小姑娘。
最后的结尾处放了结对院校双方记者团的阵容，她穿着了件墨绿的短吊带和鹅黄色长裙，露出纤细双臂和隐约的马甲线，在合照里被穿着军装的男人们映衬得白得发光，脑袋上扣着个墨绿色的棒球帽，头发乖乖地垂下来，帽檐遮住眉眼，一手举高记者团的身份牌，嘴唇红通通的，但嘴角没有笑影儿。
他捏了捏鼻梁，有点不解，“那我在哪儿啊？”
林长珺牵着人回到家属楼的时候，还是没想起来，被牵着的人一直在试图挣扎，“你松手，咱俩还没关系呢，你先松手。”
他吊儿郎当地往门框上一靠，看着姑娘拿钥匙开门，“我松手了，你跑了怎么办？”
宋折戟又翻他一个白眼，“你看你这个样子，果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骂自己干嘛？”
他理直气壮，“干嘛骂自己，我是狗，你是什么？”
“你——”，她气得语塞，开门进去，也不理他，去卧室把行李箱拖出来，开始收拾东西。
“宋折戟。”
“干嘛!”
林长珺晃了晃手机，“你过来看，这个是不是你？”
照片摆在她面前，那年青涩也执着地喜欢一个人的她，就在她面前。
看着她不太自然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有点儿心软，“你来找我了？”
宋折戟顺势蹲下环住自己的膝盖，抬头看他，男人下颔削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部队的缘故，他脸上的线条总是很干净，没有当代青年肥宅满面的横肉与下垂，所以总是显得精气神儿十足，如果不是风吹日晒有点皮肤粗糙，冒充十八九岁的篮球队小男生也是可以的。
“不是去找你的”，她眨了眨眼，“我就是想去看看。”
“看什么？”
他如果喜欢一个人，看人的眼睫总是像深沉的一湖水，有让人溺毙的温柔，在一起的时候她总爱看他的眼睛，永远似笑非笑，像是玩世不恭又像另有深情，宋折戟伸手去摸他的眼睫毛，他本能地后退闪避，捉住作乱的手，也不生气，只是笑，“去看什么？”
女孩收回手，身体微微前倾，把脸靠在他的膝盖上，“我准备了很久。”
“三月记者团换届，去竞选副团长，跟各部门之间协商，改编广播台，有次开会的时候啊，台长说你们学校要跟我们学校合作”，她转了转脑袋，把双臂交叠起来放在他膝盖上，下巴枕在手臂上，仰着脸继续跟他说话，“广播台这边要合作出推送，等到五四青年节晚会的时候，艺术团那边估计会到你们学校演出。”
“然后我呢，就去问台长要了一个名额去你们那边，本来我不是一线的，你懂吧，领导怎么可能去干采访的事情呢。”
女孩儿眨了眨眼，“我那天在后台给孟孟发了微信，他偷偷过来找我了，那天的黄桃蛋挞你吃了没？”
林长珺捏了捏她的丸子头，“原来是你给的，我说孟行舟哪儿搞来的”，他无视女孩儿不满的眼神，又捏了一下，“那你到底是要去看什么呢。”
她就吃吃地笑，“嘿嘿，去看你的学校啊，去看看你待的地方，去走走你经过的路，去见见在你身边的人。”
她把脸埋起来，眼睛有点控制不住地泛红，“我那时候太想你了，真的，真的，差点要撑不下去了。”
“我在你们校门口拍了照”，她把手机摸出来解锁给他看，桌面壁纸是她自己的背影，从下往上拍的角度，估计开了闪光，光线延伸进姑娘雪白的背，吊带后摆下隐约露出纤细脊骨的阴影，她一手举高比了个“耶”，是在离雷院正门远一点儿的地方拍的，所以一旁的校牌校名和他的姑娘，都一起被定格下来。
“但那天，孟孟说你去采访武商了，结束得有点儿晚，最后大合照的时候你也没过来，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在呢，你看，合照我都没笑脸儿。”
男人摸摸她柔软的发顶，“就差一点儿。”
又问她，“后来你怎么不来了。”
宋折戟有点儿心虚，“后来嘛，后来我就谈恋爱咯，哪有功夫去想你啊。”
立刻的，男人的笑容就开始变得虚幻，他抬手捏住她的丸子，“宋折戟，我发现，你才是小姑娘两幅面孔，一头爱我爱得要死，一头跟别人谈恋爱，等着我把你斩首示众吧。”
她立刻奋力想要解救自己的发型，挥舞了两下手臂，悬殊过大，于是马上放弃，讨好地看着他笑，“我那不是没有办法吗？你也说了，我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很需要有人给我依靠的嘛。”
“那后来呢？怎么分手了。”
男人是内双，看起来眼睛就像单眼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眯，看起来有点杀气，况且她的“头颅”还被人家拽在手心里，她于是不敢造次，“就是，他想进一步发展亲密肢体接触——”
他气得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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