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2)
这场她布置了许久的局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宁子妤身着朱色深衣,腰间用暖玉带束紧,显出凹凸有致的身形来,碧玺凰簪将乌丝束起,凤眼含情,眉间却透着股英气,光彩照人。她将手中信笺推过去,笑容和婉而暗含魄力,“左丞下面的吏部似乎不甚安分呢”。
段左丞细细阅览着上面条目,不由得心惊肉跳,往日里精明算计的眼神里满是骇然,凤州太守王严在信里通知孙侍郎说凤州事情再难遮掩,需尽快把之前证据都焚烧干净。联想到之前的凤州大旱,什么事才需要遮掩已不言自明。
她喉中几乎要涌上一口血来,此等事务一出,她这个吏部直属上官少不了被追责,段左丞来来回回反复地将信上字迹章印看了数遍,想要找出破绽,可是那的确就是王严手书,她无法告诉自己是这不过是秦王世子哄骗于她,更何况宁子妤也没有动机如此行事。
段左丞此人虽爱钻营,宁子妤却清楚她胆子并不大,那些个严触律法的事一概不会沾身,想必现下已被孙侍郎的操作吓了个半死。
她双目晶晶,越发笑的惑人起来,但却并不出声,只等着段左丞开口,一时间两人阒无人声,只能闻到屋外仆从细碎的脚步声。
段左丞的心态率先崩掉,她手指微颤,一撩下摆跪在地上,打破了难耐的沉默,“还望世子救救下官”,说着她一福到底,行了个极正式的大礼。
宁子妤施施然上前扶起,她面色温然,如暖玉盈盈光亮,“左丞比我的品级还高上些,下官这词可不敢当”。
段左丞听闻这话,本来预备起来的膝盖又下了去,面上竟留下清泪来,语带哽咽,其中惶然不知归处,“世子莫再拿下官开玩笑了”。
宁子妤升起丝愧意,她不过客气而已,倒没仗势压人的意思,但看起来段左丞已被吓破了胆,她也不再勉强,回身坐在椅子上。
烛光并不明亮,打在宁子妤的鼻尖上升起点点融光来,好似尊慈眉善目的神像,“左丞不必恐慌,若我有心,早就将此物呈上去了,哪里还能找过来”。
段左丞猛一抬头,确实,她恐慌间竟忘了思考秦王世子为什么会过来,她咬了咬脸颊嫩肉,尝到些许血腥味,心里终于安定下来。秦王世子既是过来谈条件的,那一切都还有转圜余地。
她心里痛骂了孙侍郎百遍,不知自己是倒了什么大霉,撞上这么个有恃无恐,狗胆包天的下属来,她颤巍巍站起身,右手抱拳道,“还请殿下赐教”。
“要想避免连坐只有一种途径,那就是自己做检举人”。少女声音如上好弦乐,半夜里无端惑人的紧,她谆谆教导道,“若是段左丞亲自揭发,非但不用担责,还能得上秉公执法的美名”。
段左丞灰暗的脸色一下亮了起来,没错!若她是第一个上报的,所有问题自是迎刃而解,但——
宁子妤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犹豫,“我直属不过兵、刑、工三部,而另外三部则属于左丞,若献上吏部文书未免越俎代庖了些。再说我初来乍到,以后少不了仰仗左丞大人,还望左丞能想着我今日相助之宜”。
段左丞脑子快速转了起来,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精明模样。宁子妤想借此卖她个人情,这也不难理解,毕竟秦王世子听起来名号响亮,但终究离京数十载,她怕也是着急发展自己势力。段左丞自觉猜透了宁子妤心思,腰背也直了起来。
她举手发誓,恨不得剖开一片真心,“某定牢记殿下救命之恩”!
宁子妤不可置否地笑笑,她指尖轻点台面上的信笺,意有所指,“这不过其中一封信而已,想必仔细查查孙侍郎那,还会有不少收获。既然左丞要做上报人,我也不好插手,后续事情就看左丞的了”。
段左丞忙不停点头,“这是自然”。
宁子妤又宽慰了她几句,见已到漏夜之时也不欲多呆了,她弹了弹肩上暗金丝线绣成的图案,告辞道,“想必左丞还需连夜查案,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希望明日能静候佳音”,由着段左丞点头哈腰将她送出门去。
她抬头瞧着天幕上的点点星光,嘴角微勾。凤州那儿因着灾情尚未结束,若是把太守王严突地调离,不仅容易打草惊蛇还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短期内群龙无首还未恢复元气的凤州必将大乱。
更何况目前她手中的证据并不十分充足,顾玙那打孙侍郎个措手不及,趁侍郎情况不明时先一步拿到证词将人移交御史府。而宁子妤这边将事物全权托付给段左丞,左丞为了保命必定会深挖,掌管吏部多年,比起宁子妤来说,她更能踩中痛脚,毕竟内斗才最是伤人。
再者宁子妤自己目前是领暗旨,不宜过早暴露。孙侍郎那边被压住无法传递消息,段左丞也不可能抖出她来,如此方可助于将来继续追查,而段左丞以后也必将念着她的恩德。
宁子妤唯一忧心的就是等孙侍郎反应过来了会翻供词,不过有着侍郎自己的亲笔手书,想要改口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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