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1/2)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醒来居然就已经在去往通州的路上了?而祁启奕,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搞的嘛!
不是说好了一起去通州?
之后是个什么安排都没交代呢好吗!
来得随意走得任性,还能不能靠点谱儿了?
长喜和长乐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说不出个甲乙丙丁来,还非以为我是不是病了。
我找不着长庆,只好轮流召唤了长吉等人来问话,可是无论怎么威逼利诱,他们始终对祁启奕的去向守口如瓶,甚至一口咬定从来没见他来过。
呼延颉不仅健在,浑身上下看起来没破半点油皮,不像是受过教训。
如果不是陆见洲主动来找我负荆请罪,我几乎要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是做了一场特别离奇的梦。
梦里祁启奕跟我说,那张写有“稍安勿躁,静观其变”的纸条不是写给我的,而是写给陆见洲的。
他还跟我说,我之所以没完没了地起小红疹,是陆见洲在我的饮食里下了药。
“那我这也是迫于无奈嘛。”陆见洲搓着小手跟我卖乖,“谁让你不肯答应……”
“所以……是祁启奕让你来认错的?”
“啊,是啊。大半夜地往我跟前一站,你说可怕不可怕?灵异不灵异?差点没把我给吓尿了我跟你说……”
我送他一记白眼:“那你也活该。”
其实是这么回事儿。
先前,按照陆见洲转述祁启奕的盘算,我从雍城开始就得大病一场,一路病到青州。从青州到应城大多是崎岖山路,为了就医顺畅,换成水路更为便捷。等上了船,那就是前不巴村后不着店,随队即便有擅各科的御医四人,万一偏就这么恰好,没有趁手的药材呢?我就可以在这时候不幸香消玉殒。
接着他们会偷梁换柱,护送我的“遗体”到甘州,就地等皇命。我呢,只管安心在应城猫着,等祁启奕把所有事情料理妥当再来接应。
是不是乍一听特别狗血,仔细琢磨更加漏洞百出?
我“死”了,亲自然是不用和了。但是随队的张小国公或是仓颉,哪个也不是傻子呀。处理“尸体”的手段再如何高妙,怎么可能滴水不漏?
就算能神不知鬼不觉,就这么蒙混过去了,凭什么我放着好好的公主啊王妃啊不做,非得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祁启奕身上,做个无依无凭无籍无贯的无名人?
等他,我干嘛等他?我跟他什么关系我就等他?等他来了,盼他把我带在身边当个使唤丫头还是怎么着?
要是嫁他(当然这只是非常理性的纯属假设,我并没有想嫁他的意思),我都一无所有了,跟他是门当啊还是户对啊还是得做个妾?
别说他爷爷他亲娘哪个都不会答应,我自己反正头一个不答应。
再说了,这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计要是被识破了,西戎势必与朝廷反目,大军东进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什么的暂且不提,就说有份参与谋划此事的这些人,有哪个能保得住身家性命?
就为了实现我一个人的婚姻自由,搭进去这么多条人命,我能答应?
祁启奕特么脑子里长包了吧?
凭他对我的了解,凭他跟我一样接受现代教育,居然会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人?居然会认为我有同意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的可能?
他如果真敢当面这么劝我,我就敢拿他给的匕首戳他几个窟窿解解恨。
陆见洲料想到我没那么容易接受,但他完全低估了说服我的难度系数。
因为这事儿在我这里根本没得谈。
所以这傻缺决定铤而走险,既然好说歹说无效,那就来硬的,没病也给我折腾出点毛病来。
对身体无害,又可以模糊面目方便混淆视听,会起小红疹的药丸就成了不二之选。
他连替我去死的那个姑娘都已经找好了,就是中秋节那天举着铜熨斗试图赶狼的那个侍女,叫半夏,身形样貌与我有七八分相似,等再害上一身一脸疹子,准保亲妈吴女士也分不出个真假来。
这次改道通州,是因为青州渡上游的堤坝渗漏,怕有决堤之险,所以才编了个硫磺温泉有疗效的鬼话,看有没有必要在通州就直接让我“死”了算了。
“陆见洲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我气急了拍桌子,一盏定窑青瓷茶碗被甩了下来摔个粉碎。
半夏被瓷碎溅到,吓得瑟缩不止,含着泪怯生生地想要就地下跪求饶。
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地捞了她一把,这实诚姑娘大概得一膝盖跪在满地碎瓷片上。
“那什么,”我松开她,别扭地挠了挠头,“这事儿不赖你。你坐。”
外头的人被马车里的动静惊到了。
张小国公喝令车夫停车:“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摔了个茶盏子而已。既然停了,顺便叫人进来收拾一下吧。”
说着,我就掀了帘子跳下了马车。
一转眼发现陆见洲也屁颠屁颠地跟下来,打算给我继续讲道理。顿时我条件反射一般,耳朵和脑仁都开始隐隐作痛。
“我不渴,我不饿,我不累,我没病,我不生气,我好着呢。这事儿咱不聊了行不行?”
他瞪着俩眼睛不服气:“我……这不是都老实交代了嘛,你就不能从宽处理?”
“处理个屁。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到了通州你就赶紧回吧,烦都被你烦死了。”
大约是我嫌弃地太过直白,他一时有些承受不住,湿漉漉的大眼再眨巴两下,我都担心他得哭出声。
“我……我再怎么做错事,那也都是为了你着想好吗?你以为我放着高床软枕美人在怀的日子不过,一脚泥巴一脸土地跟你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
“舍不得我嘛。我知道,都知道,好吧?”
哎哟。
看给他委屈的。
我无奈扶额,略一踮脚勾住他肩膀,压低了声道,“知道归知道,该做的不该做的,利害关系我跟你掰开揉碎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你是不是也该清楚了?你要是诚心给我送行,以后那些有的没的就都别提了,成不成?”
“成。”陆见洲答应得爽快,递过来一块粽子糖,“你最爱吃的,要不要?”
我犹豫了一下没敢接:“得了吧,我这疹子刚有些退,你可别再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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