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1/2）
我揉着又肿又胀的眼睛拉开了门，外头守着的长福长禄和长吉长庆，全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为了掩饰鼻酸眼热的尴尬，我虎着脸斥道：“个个都带着伤，就不知道偷会儿懒吗？”
长禄憨憨笑着摆手：“殿下宽心，都是些皮外伤，小意思。有曹指使给的特制伤药，没两天就能全好了。”
“啊，对对！”长福晃晃手里几只药瓶，“这是他特意为十八殿下准备的，内服的外敷的都有，说是针对止血愈合有奇效，我这就拿进去给殿下。”
嗯？
这是我第二次听人提起这位曹指使了。
“这人到底谁啊？能信得过？”
“当然了，”长福脚下一顿，停在我身边奇怪地看着我，“祁小侯爷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信不过？”
我更加纳闷：“祁启奕？他身边几时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一直都有啊。”长福和长禄困惑地对望一眼，“殿下不是才跟他照过面吗？就……就没多久之前，他来给十八殿下送药……”
哈？！
“你说小刀？他姓曹？”
“是啊。”
看到他们冲我整齐划一地点头，当时我就震惊了。
小刀竟是指挥使？！
我脑子里空白了几秒钟，又飞速运转起来。
“那，那常年跟祁启奕厮混的另外三个随侍，叫……叫什么来着？那个……啊，对了对了，刀枪剑戟嘛。就小枪小剑小戟他们三个，该不会也……”
“是啊，”他们再度齐刷刷点头，仿佛很意外我居然不知道似的，长庆挨个讲给我听，“曹小刀是兆和卫指挥使，胡小枪是蔚山卫指挥使，刘小剑是营川卫指挥使，王小戟是固州卫指挥使。”
雾草。
我简直遭受了万点暴击。
你想想，我身为深受圣宠的当朝公主，老皇帝赏了我四个顶尖高手当侍卫，其中也只出了长庆这么一个从三品羽林营同知。祁启奕只不过是尚未袭爵的小小侯爷，供他使唤的居然是清一色的正三品指挥使？
再看他们四个所在营卫的地理位置。
兆和、蔚山、营川、固州都是西疆重镇，从地势走向而言，略呈弧形绵延向西。若将四处相连，就如同一只打开的口袋，而那袋口对着的，正是被戎人占据的磐城。
我越想越心跳加速手心发汗，止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我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就我被蒙在鼓里？
约莫是我脸色不大好，长庆答得很谨慎：“殿下自应允和亲以后便闭门不出，更禁止外界任何消息流入朝晖殿。祁小侯爷就算有心与殿下说，怕也是……”
切。
这么说来还是怪我咯？
不，不对，很不对！
现如今那位皇帝又不是吃素的。即便是在过去低眉顺眼当太子的时候，他的势力就已经渗透到了朝堂上的各个角落。任免或者调用执掌地方要害的武官非同小可，祁启奕一下子运作了四个，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如果说从来就是我误会，这刀枪剑戟四人原本就不是祁启奕的长随，只不过是打小便与他交好的武将而已，他们现如今身居何位，也全都与他无甚关联。
那更不对。
怎么那么恰好，他这些个童年玩伴长大了以后不仅特别有出息，还个个都掌管着敏感地区的兵权？他是锦鲤还是怎么着？
所以这事儿，横竖跟祁启奕脱不了干系。
可他是怎么办到的呢？
他当真是为了我？
从戎人进犯至今，总共也不过是小半年工夫，若从我答应和亲开始算起，时间更短。如此仓促间，就能毫不引人怀疑地把这么复杂的一个局给布置妥当了？
我不信。
他肯定是早就起了盘算。
他绝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为我。
新皇帝上位之前就钦点了他做女婿，难保不是看穿了他的盘算，只是出于维护稳定的需要，不得不设法招安。
嗯。
一定是这样的。
思来想去，我几乎有种……其实我根本不认识祁启奕的错觉。
“殿下，殿下？”长福冲着我耳朵大喊，还忧心忡忡地伸手探我额头，“您没事儿吧？”
我瞪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这里风大，要不咱们……”
“你家殿下我饿了，传膳。我去叫陆见洲起来一块儿吃。那个曹小刀，叫他来，我有话问他。”
长福微怔，把药瓶子们往我怀里一塞：“得勒，这就去。”
说罢拽着长禄一溜小跑着去安排。
片刻之后饭菜端上桌来的，除了我任性瞎点的那三样，还有六荤六素以及各色小点，玲琅满目摆得满满当当。
长喜给我盛汤，压着嗓子在我耳边嘀咕：“已经按着殿下的意思置办了……”
我哧哧憋笑：“放心，毁人姻缘天诛地灭，你家殿下我，绝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
长喜倏得自耳根起烧上面颊，好似阿根廷红虾：“殿下你小点儿声不行吗！”
“去，长本事了？”长乐板着脸偷乐着捅了捅她腰间，“怎么跟殿下说话呢？”
“我……”长喜兀自又急又羞又不敢反抗，“我去煮茶。”
我一抬眼，长庆正略皱着眉，盯着她匆匆的背影愣神。
“哎，看什么呢？”
“没……”长庆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不动，忽然直视我来，“殿下方才说，姻缘？”
“啊，怎么了？”
我略带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他要是敢当着我的面把爱说出口，我就敢拍板让他们原地结婚。
可惜偏有那不解风情的，被人从房里架出来按到凳子上，什么都不知道还非得乱插嘴：“你又在这儿瞎抖什么威风？来来来，吃饭吃饭。”
陆见洲边说边招呼长庆，“你怕她干嘛呀？这么多年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别看她成天龇牙咧嘴的，实际就是只自以为是老虎的猫崽子。”
我没好气地拿筷子甩他：“滚蛋，闭嘴。”
陆见洲伤着胳膊还躲得奇快：“我都已经这样了，我滚不动。”
瞧着是挺可怜的。
那行吧。
“都还傻站着干嘛？坐下吃饭。”
除了曹小刀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其他人全都熟门熟路准备入座。
长吉拍拍曹小刀的肩膀拉他一起：“我们殿下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身边站着一群人围观。快坐。”
“巧了，我们公子也不喜欢，所以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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