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1/2)
醒着不得安生,连睡个觉做场梦也不得安生。
一茬接着一茬的糟心事化成地鼠们在我大脑里疯狂地钻洞打孔,才刚按下这个,那个就迫不及待冒头。
我挥着大锤子挨个敲打,累得精疲力竭,恨不能拆开脑瓜子把里头掏空。
砰砰砰,砰砰砰。
搞什么鬼!
我蒙着被子翻了个身,气得想捶床。
嗯?
手好痛。
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我努力弹开沉重的眼皮,隐约听见长喜脚步匆匆去应门。
“谁呀这么不长心……哦,是你啊。什么事这么着急?两位殿下后半夜才合的眼,你就不能再等等?”
就她这语气,门外绝对是长庆错不了。
果然。
“刚刚收到京里传来的消息,陛下任命祁小侯爷前来接替张小国公,送殿下继续西行。十八殿下受封广信王,等祁小侯爷一到,便要即刻动身赶赴岭南封地。”
啥?
我一个激灵霍地坐直了身。
光屏息凝神竖起耳朵还不够,就差没插根天线以免听错了什么。
“小侯爷他不是被……”长喜吃惊不小,但高扬的语调立刻戛然而止,她将声音压得更低,“而且十八殿下怎么能去岭南?要是让殿下知道了,非得伤心死不可!你说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那,那小侯爷起码得有一阵子才追得上队伍吧?要不我们……暂且瞒着殿下?说不定,说不定小侯爷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递送消息的时候出了岔子,所以延误了。算算时日,小侯爷一行轻车简从水陆兼行,大概已经快到青州了。如果不出意外,就这四五日便能与我们汇合。殿下这里,恐怕不能瞒,也瞒不住。”
我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透心凉。
“什么?这么快!那,那小侯爷来送殿下出嫁,柔嘉郡……公主呢,她竟没拦着?”
“守过三年孝期才能嫁娶,难道将小侯爷软禁在京中三年?听说此事正是由柔嘉公主极力促成,而且她会与小侯爷一同前来。”
软禁?
谁被软禁?
祁启奕?
他明明没多久前才在岳州露过面,怎么会被……
“她也来?!她来干什么!”如果不是怕惊动我,长喜这傻丫头恐怕要跺着脚尖叫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公然抛头露面不说,还跟个男人出双入对?这……这像话吗!这种事情陛下怎么能答应呢?”
“离经叛道不合礼法的事,咱们殿下做的还少?陛下一贯娇宠这个女儿,对她有求必应并不稀奇。”
“胡说!她怎么能跟我们殿下比!她……”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长喜正绞着帕子说得义愤填膺,猝不及防我往她身后一站,吓得关门转身立定假笑一气呵成:“殿……殿下!你怎么……醒了?”
我指指房门:“关起来我就不知道外头是长庆了?要不要我回去躺着,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长喜小脸涨得通红,却又不知道如何自圆其说。
人家长庆可比她沉着多了,轻拍了两下门板:“长喜,开门。”
我把磨磨蹭蹭的长喜往旁边拨了拨,亲自拉开了房门。
长庆喉头滚动,先给我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才道:“殿下安好。”
“挺好。”我扶着门扇挑着眉,“听说我离经叛道不合礼法?”
长庆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纹丝不动:“所谓经道礼法,约束的是我等凡俗。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心系家国深明大义足智多谋旷达开阔,何须拘泥于此?”
这小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是领教过的,没想到拍马屁的功夫竟也毫不逊色。
看来从前是我误会了他,什么高冷面瘫沉默寡言?骨子里根本是个自然皮。
“长庆大人出口成章,做个武官屈才了啊。”
“殿下谬赞。”长庆的眼神掠过长喜,“愿博殿下一笑。”
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切。
我都旷达开阔了,还能做什么小肚鸡肠的事?
我很给面子弯了弯唇角,又立马放了下来:“进来等着,有话问你。”
才刚一扭头,就见陆见洲惺忪着眼睛虎着张臭脸。
长乐抖开一件氅衣紧跟在他身后:“殿下还是把这个披上吧……”
啧。
差点忘了。
昨晚上出了那档子事,陆见洲嫌守卫懈怠,非要在我屋里亲自守着不可。
我能让他一个重伤员值夜吗?
所以骗他喝了安神汤,趁他迷瞪瞪的时候让人把他挪去了里屋,我自己在外间榻上将就了一宿。
我们这么大动静,他不被吵醒才怪。
“光着脚瞎跑什么?不知道加件衣服?你们都是死人?由着她胡闹?”
陆见洲本来对吉庆有余四人心怀不满,我擅作主张驳了他一片心意他也是气,起床气未散更是气上加气,长喜和长庆被他训得不敢吱声。
长乐垂眸把手里的氅衣搭在我肩上:“我……我这就带殿下更衣去。”
“你家殿下我体壮如牛,哪有那么娇贵?”我把氅衣拉下来,踮脚往陆见洲身上一罩,牢牢系个死结,“你就别骂他们了,他们还能管得了我?”
陆见洲有些绷不住,横眉瞪我:“不骂他们骂你?”
我把头一扬:“那你骂啊。”
“陆见汀你……”他如虹贯日的气势到此为止,高高抬起的右手象征性地敲了敲我脑壳,“快穿衣服去,别着凉。”
我任由他推着往里走:“祁启奕要来。”
他答“听见了”。
“陆之旖也要来。”
“也听见了。”
“恭喜你啊,广信王。”
“嗯。”
他反应这么冷淡,我兴味索然,一屁股坐在梳妆镜前,情绪低落到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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