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第十六章

妖族古籍曾有记载:

“阐截伐涂山，感唇齿依之，涂山殁，则妖族势微。然倾一族之力，亦未改乱局。涂山始乱，退台桑，憎愈深。”

后世记载的阐截之战，只轻描淡写地讲过这一战。各种细节却没有任何的解释。

从上古洪荒而起，妖族的数量一直多过神族，妖族的力量来自于世间万灵，神族的力量来自于信仰，这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实力差距。

斧灵之战，妖族虽接连折损战力，但任旧不可小觑。为什么倾一族之力也没办法战胜神族？

原因竟然在于女娲给神族留下了凤凰琴？

顾沉问:“你是说女娲帮助神族？她不是在封神之后就归寂天地了吗？”

“如果不是，妖族怎么可能赢不了这一战？”

“这不合理。”顾沉不信，“女娲如果真要帮助神族，一把凤凰琴就有这么大的威力，直接自己动手解决了不是更方便？”

蒋封远远望着那琴声传来的方向，有些气傲:“一把琴当然不能改写乱局，凤凰琴威力再大，也只是一件死物，只能助战而已。”

神族众人在琴声里迅速调整了战术反向扑杀，而妖族则在短暂的时间内受困于琴声。

厮杀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汇聚成小细流的血水已经染红了涂山整条的清江。

没来得及逃脱战局的小狐狸被一把巨斧迅速地劈开了头颅，鲜血骤然溅开。巨斧上尽是鲜血，直直朝他们二人的位置而来，顾沉下意识地想躲，那斧头却穿过他的身体劈向了一个受琴音蛊惑还未回神的小女妖。

一具年轻鲜活的肉体顷刻便血肉模糊。顾沉余惊未消，他问蒋封:“但女娲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挑起神妖两族的仇恨吗？”

蒋封轻轻挑眉看着他:“这还不够吗？”

“女娲为什么要降灾妖族，他们是创世之神，妖族与世间万物都来自于他们，既然如此，覆灭妖族的意义又在哪里？”

“不是覆灭。”蒋封再次把目光投向琴声来处，“我不是说了吗，这一战根本没有胜负之分。”

远空中的琴声越来越急，一层一层的音波穿过层云。混战之中神族渐渐占据上风，正当他们想全力围剿之时，云层中一阵急音，震开的气波将那个白眉老头从云层之上弹落。

这变故太突然，白眉老头不可置信地护住心脉，可惜为时已晚，大口大口地鲜血从他口中流出。他刚刚在奏琴时已投入太多的神力，此时已经力竭。

他看向浮在半空中的圣物，双唇颤动，力竭阖目之前也没能够将他想说的话说出来。

那琴静静地漂浮在云层之上，似乎任旧有人在抚弄，低低的琴声再次传来，这一声将混战中的人全数震开。

然后——

紧紧盯着凤凰琴的顾沉睁大了眼睛。

那琴身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居然化作一丝细烟，消失不见了。

整个战场只有顾沉跟蒋封还完好地站着。

沈怀归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一手护住心脉，一手紧握权杖，半天没有动静。年老的长老艰难地爬起来，撑着他的肩膀，用枯朽老迈的声音劝他:“退吧，再打下去，涂山就真的亡了。”

他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似乎还不甘心。

长老轻轻叹一口气:“涂山有你还在，找回嘉慕，留存血脉，以图来日。”

留存血脉，以图来日。

这八个字似乎触动了杀红了眼的年轻族长，他白袍已经被鲜血染红，整个人仿佛来自于地域的杀神。

但他看见了地上小狐狸的尸体，他曾经是这里无忧无虑的少族长，头上有青女主政，其外有哥哥当事。

青女随和但清冷，哥哥懒散不太搭理人。

这些小狐狸反而最亲近他，他在树下打盹，醒来时身边会多出许多的鲜嫩果子，他随意捻一颗咬一口，被酸得一呛，树上就有小狐狸笑得打颤，直直跌落下来。

这些都是他的族人啊……

顾沉走近了点，似乎想安慰一下此时此刻的沈怀归:“涂山变成了这样，老沈呢？”

蒋封也跟了过来，他垂着眼睛看向半跪着的人，没回答顾沉的问题，反而说:“退台桑…接下来，该退了。”

年轻的涂山族长咬紧后槽牙，双唇颤抖，握住权杖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竭力忍耐情绪，最终开口说了一字:“退。”

雷鸣之后，大雨终于来了。

铺天盖地的雨淹过了所有的声响，雨水将幸存下来的树叶清洗干净，血水珠子汇成细流往低处而出。

这一场雨之后，涂山仿佛又会是那个山明水秀的圣地。

……

大雨将天地都颠倒。

等他们再次睁眼来时，场景已经转换。

顾沉已经熟悉了一点这套路，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是先打量环境。

这次他们是在一个石窟里，先前那个暗无天日的石洞给顾沉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对于这种四周都是岩壁的山洞，他本能地有些畏惧。

不过这石窟采光极好，上头一束天光从巨大的洞口投来，将四周都照得亮亮堂堂。

这里头四壁空空，唯独那天光投进来的地方有一石榻，上边铺了一张草编的软垫子。

蒋封也打量完了这地方:“所以这是沈怀归的洞穴？”

到这一步，两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他们到底进的是谁的回忆。

石洞里沈怀归破开封印放出混沌，也让他们跌进了时间的缝隙。

只是不知道，这回忆，是他无意还是有意给他们俩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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