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我啊，”隔了会儿，就在周阳以为话题自动终止的时候，许川吱声了，“我是来逃难的。”

他转过头对着周阳笑了笑，影院太暗，周阳看不清他的神情，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许川脸色不好，有点惨淡的意思。

“哦，”周阳喝了口可乐，说道，“没事，到哥的地盘，以后哥罩着你。”

许川这回真笑了，别过脸捂着嘴不敢太大声，“行，那阳哥以后好好罩着我。”

在许川的人生里，像这样的“逃难”有过两回，上一次是他25岁的时候从自己家里逃出来找柳昇，这一次是他28岁的生日当天从柳昇身边逃出来找自己。

说来真叫人伤感，柳昇是许川的初恋，是他的挚爱，是他的前任，是他唯一如痴如狂地用尽全部力气爱的、爱过的男人。

许川和柳昇是转了几个弯的朋友，他头回见到柳昇是在朋友圈里。朋友发的旅游合照，混着好几张陌生的面孔，柳昇就是其中一个。许川始终当时瞧见的感觉，柳昇站在一片阴影里，半侧着身体，扭头对着镜头看，很一般的长相，戴着眼镜，脸上有个迟疑的笑容。他像是刚从沉思中回神，纯粹因为有人拍自己而惯性的，客气的笑了笑，他心里没有真的感觉很高兴。

许川点开照片看了很久，他凭着直觉认定这个陌生人应该是自己的同党，因为他迟疑冷淡的笑，也因为他孤独寂寞的眼神。然后，就像对待所有自己憧憬的明星啊偶像啊那样，许川长按保存了这个人的照片。许川很想问问朋友这人是谁，又总觉得太过冒昧，于是按捺着冲动没有动作，他不想因为无意的小动作暴露自己，柜子那么好，暂时他还不想出来。

就这么惦记到几乎忘记曾经在手机里保存这个人的照片，直到翌年在朋友的生日会上，许川才真正见到柳昇。

那时候他们在ktv唱歌，柳昇迟到，进门就被起哄喝酒唱歌，他一点都没有推脱，大方地喝酒，自然地唱歌，在欢腾的人群里游刃有余。许川之前缩在角落里玩手机，是听到起哄的声音才回头去瞧热闹的，他看见柳昇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仿佛粉丝见到了自己的爱豆那样，莫名的心里十分雀跃。当时他们的身份是朋友的好友A和好友B，互相矜持地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之后的时间里，许川只干了一件事，就是坐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看柳昇。柳昇的长相和照片不一样，他比照片上英俊多了，单眼皮、薄嘴唇、鼻梁又高又挺，摘了眼镜，看起来有股古装片里公子哥的风流相。许川也不好意思盯着柳昇一直看，装模作样地瞟一眼，瞟一眼，看得脸通红，再假装喝多了跑到厕所里泼自己冷水。

脸上的红晕是冷水难以浇熄的燥热，许川俯身趴在水池前，茫然地看着龙头里哗哗流淌的水。他感觉自己完了，理智像是随着流水一起冲进了下水道，此刻他脑子乱哄哄地，只想跑会包厢里问柳昇要个电话，要个微信，或者其他什么都行，只要日后能继续联系到柳昇就好。

后来的确得到了柳昇的微信，是大家互相交换微信的时候，混在人群里一齐添加的。许川添加了柳昇的微信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朋友圈，把所有看似不妥的内容都删删减减的去掉了，连头像也换了，从家里小猫的照片换成了自己的大头照，是从几十张里面挑出来的，许川特别喜欢的，笑得特别文雅的那张。

朋友说：“川川，你换头像了啊。”

许川啊了一声，答道：“是啊，换好久了，你才发现。”

朋友又说：“是么，早上好像还是你家咪咪……”

“咪咪最近不跟我好，不许我用它照片。”许川说道，他只顾埋头摆弄手机，一条条地点赞朋友圈，转发微博，手里抓着啤酒瓶子，半天都没喝过一口。他不敢抬头，不敢动弹，因为柳昇就坐在他身边。他局促地手脚都不晓得怎么摆才好看，手里的啤酒到底可以喝还是不可以喝，要不要接过朋友递来的话筒唱歌，他的念头太多，所以一件都没有做，只是安静的、文雅的坐着玩手机。

“嚯！”朋友笑了声，咋舌道，“你家咪咪太凶了，你不好这样惯着它的，要给它做做规矩。”

许川听了直皱眉，叹气道：“算了吧，我哪敢啊，咪咪要打我的。”

他话刚出口，隔壁座的人先笑了，是用手遮住嘴巴的笑声，低沉匆促，一闪即过。跟着那么个人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笑你，我就是听了觉得你女友挺可爱的。”

不知是被哪个东西刺到了，许川瞬间愠怒起来，他侧头盯着柳昇，咕哝了句：“不是女朋友，是猫，猫，猫。”

“啊，是主子啊，”柳昇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道：“主子凶点很应该的，主子嘛，那是要宠的，怎么可以给主子做规矩。”

“你也有猫么？”许川强自镇定地问道。

柳昇喝了口酒，摇着头，不无遗憾地答道：“我是贫民，我没有猫。”跟着他又极其羡慕地靠到许川身边，问道：“我能看看你的咪咪么，有你这样的主人，咪咪一定很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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