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周阳低下头怔忪地看看自己的裤裆，他窘迫地杵在路中央，深深的换了几次气，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憋着身体里四处灼烧的火星，艰难地向着自己的小车车挪动。
周阳心里是很开心的，也是很气的，因为他到家后发现，说好回家困觉的人，半路上就真的困着了。
总得来说这一天特别漫长，好像怎么过都过不完，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出现，一件事挨着一件事发生，仿佛无形中有条小鞭子催着人不停地往前走，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明天。
许川这一觉直接睡到半夜，在两个梦境交替的瞬间，他突兀地醒了。周阳这回没有给他留灯，房间里黑黢黢的，许川翻身趴着，从枕头底下摸到了手机。
手机屏幕倏地一亮，上边大喇喇地排列着十多条未读消息。许川逐一点开看了看，有周月的，有林毅的，还有其他朋友，大都问他还行么，只有林毅特别沮丧地骂他不够兄弟，竟然自己先撤了。许川笑了笑，继续往下翻，又是几条瞎扯的微信，最底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川川，我很想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许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柳昇发来的讯息。有那么一瞬间，许川特别想回电给柳昇，问问他到底准备干什么，不过他很理智地按住了这个冲动。
千万不能沾柳昇，千万不能跟他再有瓜葛。许川念经似的在心里告诫自己，顺便手指轻巧地一点一滑把柳昇的这个号码也扔到黑名单去。
他似乎是睡醒了，翻来翻去半点困意都没有挤出来，只好闷闷地抱着枕头玩游戏。玩了会儿，许川觉得自己口渴到不行，怎么舔嘴唇都没有用，反而越舔越干涸。
酒劲消退后，被酒精暴虐过的身体软绵绵使不上力气，他又想喝水又不想动，天人交战的危急关头，许川心里忽而蹦出个特别无聊的念头。
凌晨三点二十五，许川发了条语音给周阳，沙哑地说道：“阳哥，川川口渴，想喝水。”
消息刚发出去，许川就憋不住笑了起来，他一边脑子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无意义地测试，无论周阳回应或不回应都无法说明任何事。可他另外半边的脑子难以克制地在想，如果周阳看到了……如果周阳回应了……如果周阳……
如果周阳真做到了，自己当如何呢。
黑暗里，许川咬了下嘴唇，一边嗤笑自己足够无聊，一边作弊似地对天默祷——老天爷啊，就让我心底地愿望实现吧，我需要爱，我需要很多爱。
许川茫茫地想着心事，直到握在掌心的手机震了震才渐渐回神。他忍耐着干渴，咽下嘴里最后一点唾沫，紧张地眯着眼睛偷偷摸摸地窥视自己的手机屏幕。
是周阳！周阳的微信！还是语音！
许川小心翼翼地点开，抢在声音散出来之前把耳朵贴紧屏幕听了起来。
——小崽子，喝醉了不起啊？会撒娇厉害死了？不让老年人好过了是么？说，喝什么，果汁汽水还是凉白开？
乌漆麻黑的房间里，许川抱着枕头，裹紧了小被子，微微抬起头，右边耳朵挨着手机反复听周阳的声音，直至下一条信息进来。
——川儿，半夜三更孤男寡男，这水，我敢送，你敢喝么？
他像是刚醒，话讲得很模糊，字跟字都是黏着一块儿出来的，末了还特可乐地笑了起来。周阳的声音又低又沙，从手机听筒直接窜进许川耳道，沿着他纤细敏锐的神经一路不带停地四下游走，走上单麻痹了他的脑子，走中单拂动了他的心尖，走下单引爆了他的渴望。
不等许川踌躇好如何回答，外面已经响起踢踢踏踏走路的声，开灯的声，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等等。平日这些响动是听不清的，但敌不过太宁静的夜和许川太敏感的知觉，光是凭借这些细碎的动静，他脑子里已经出现周阳散着头发，穿着老头衫，趿拉着拖鞋下楼进厨房倒水，然后一步一步走近，走近。
随着门把手地转动，消失已久的羞耻心突然回来了，许川腾一下缩到夏凉被里边躲了起来。对于刚刚做了如此无聊弱智的事情的自己，许川懊丧地同时，心里又有点得意，有点美滋滋。
周阳一开门别的没看清，光瞧见床中央高高拱起的“被团”，毫无疑问这里面裹着的就是半夜发酒疯闹着要喝水的许川了。他走到床边上盯着看了会儿，找到应当是头的地方，伸手拍了两下，说道：“小少爷，你点的冰阔落送到了，快钻出来喝点。”
许川在被窝团子里内心挣扎了几秒钟，然后顶着小被沿从边上钻出头，在黑暗里寻找周阳。他以为周阳会是站在自己眼跟前，看了看才发现其实周阳是在另一边。他疑惑地转过头看周阳，嘀咕道：“你、你怎么在哪儿？”
周阳对着许川晃晃拿在手里的冰阔落，答道：“我跑过来的。”
许川顿时讷言，他裹紧披在身上的小被子，转到周阳站地那边，向着周阳伸出手去拿冰阔落。
周阳没有直接把可乐交给给许川，他拧开瓶盖，自己拿着瓶子，把瓶口压在许川的嘴唇皮上。
他对着许川笑，眉头轻轻地挑了一挑，显然他这是要亲手给许川喂可乐的意思。
许川裹着他的小被子半蹲在床上，他瞥了眼站在面前得意洋洋的周阳，张嘴咬住了送到自己嘴边的瓶口。
黑暗里，许川的眼神特别亮，里边像是藏满了小星星，在一闪一闪的发出活泼的光。他抻长了脖子，就着周阳的手喝可乐，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静静地定在周阳脸上。
周阳存心捣乱，举着可乐瓶的手不断往上抬高，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许川忍不住笑了，他看人的眼神暗了半分，稍微用了点力气就是含着瓶子不松口，整个人往前再往前，最后如周阳所愿地扑进他的怀抱里。
“干嘛呢，”许川伸手勾着周阳的腰，懒洋洋地靠他身上，说道，“就你屁事多，喝个水都要骚一把。”
许川很黏地缠着周阳，两只胳膊勾着周阳，整个胸脯贴在周阳的身上。他身上还存着酒精灼烧未殆的炽热，零碎的火星四下乱窜，拨动他本就蠢动的心。
刚刚喝下的冰可乐解决了许川身体的燥热，现在紧搂周阳肆意地从他身上汲取珍贵的凉意，满足了他意识上的贪婪渴求。
“这就骚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干呢。”周阳笑着喝了口可乐，“小少爷还喝么，不然我就喝光了。”
许川很快地摇头，对着周阳张嘴吐出一个可乐味的嗝，“不喝了，胀气。”
周阳三两下喝完剩余的可乐，把空瓶子抛到旁边的床头柜上，腾空的手立刻揽住许川的后背，手指在许川的后颈轻轻地捏。
“我们小少爷还有别的吩咐么？”周阳就在许川的耳朵边上说话，有意无意地对着他的耳朵眼呵气，“天色不早，小的退下了？”
一听他要走，许川立刻用力搂紧了，唬着脸，不许他离开。
“周阳，”许川的手从周阳身上穿的老头衫底下伸进去，摸着他腰上凉润的皮，“周阳，我们谈恋爱吧。”
他这话说的特别顺口，一点波折都没有，自然地就像在提议天亮后去哪儿吃早餐。说完了，他还对着周阳眨巴起了大眼睛，两边嘴角都翘着，那无辜纯真的神情跟个小狗崽似的。
周阳嗯了一声，侧头盯着许川，说：“没听清，你说什么？”
“你想我说什么。”许川说道。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干，像把钝刀切进周阳的鼓膜，刹那间割断了他的听觉。周阳恍惚间被推进一个极静的世界，万物都暗淡消退，只余两人呼吸声和着心跳声擂鼓般密密地响着。
周阳往前靠拢，曲起右腿压在床沿，揪着许川的后脖颈，迫使他看着自己，问道：“说，喜欢周阳。”
许川微微仰头对着周阳轻笑，寡净的小圆脸只是弯了点眉眼，偏就生出几分勾人的媚意。他鹦鹉学舌似的跟嘴说道：“喜欢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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