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焕然（2/2）

都说人靠衣装，到他这儿，反倒是衣靠人了。

一对轻羽眉，似剔羽精致。

眉下那双当时惊艳苏璨让她色心大动决定救人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眼睛的轮廓略似睡凤眸，却不似睡凤眸那番被眼帘遮去半个瞳孔的睡意朦胧之态。

瞳仁深黑，似一眼敛见浩渺终年触不到尽头的夜幕，而一点闪动着的晶亮，给墨黑的夜幕点染上了剪碎的流光。

她倒是忘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你醒了啊，你身上有伤，进去躺着休息吧，我给你熬药，喝了药你好的会快些。”

苏璨吸了吸鼻子，挽起袖子走到炊棚里，准备熬药，却发现男人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眼底眸光紧随着自己。

“怎么，有事要说吗？”

“脸。”

容珩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张与自己昏迷前迥然不同的脸，眉梢轻轻扬了扬，边说边指了指他自己的脸。

“……”

瞧着苏璨陡然耷拉下的脸，容珩淡色的薄唇微抿，微翘的唇角似笑非笑。

“让让。”

她走到他身前，闷声闷气地道。

容珩低首，而身前的人也低垂着头，她有些矮，头顶堪堪至他的肩膀。

对着他的是头顶的一圈发旋，他注意到她如瀑倾下的鸦发是依着发旋沿着一个方向长的。

俯视的角度下，他看见她额前细碎的软发，尤为不听话地随着风曳动。

长长的眉黛间，嵌着一颗圆圆润润的美人痣，如红玉般可爱，翘着的琼鼻似玉凝白剔透。

“哦。”

容珩往旁边挪了挪他的身子，但挪动的距离，苏璨一个指甲盖都量得过来。

“……”苏璨抬头，怒目而视。“让让！”

容珩的视线迎上那双生得极好看的眼睛，比杏眸稍扁稍长，浅色的瞳仁像覆了一层烟，迷蒙似雾。

若不是满含怒意而是添着笑意看过来，则又会柔软成一滩水。

未点绛的唇色是淡粉的，此时紧紧的抿在一起，因为她正气鼓鼓的，倘若一张嘴，圆呼呼的脸颊就会没那么可爱了。

但她笑时的小梨涡更可爱，容珩如此想着。

“嗯。”

他欣然地挪出了半截手臂的宽道，余光瞥着小人儿侧身轻而易举地进屋后，眉间皱了皱，倚门露出一副似懊恼，又似惋叹的神情。

他又挪了挪，半截手臂的宽道便窄了些，看着不足半截手臂的窄道，容珩满意地点点头。

碎芒闪动的眸子轻阖，听着屋里的捣鼓声。

半晌后，捣鼓声停了。

苏璨重新顶着一张眉目清秀但略显平淡的脸，自然地侧身从容珩与门缘间钻出去。

冬日衣衫较厚，但容珩是习武之人，五感远胜常人，尤其在运转内力后，五感又被放大许多。

他清晰地感觉到侧身后背对他的苏璨，某处轻轻蹭过他的腿部。

清浅的呼吸稍紊，如玉琢的耳尖覆上了一层薄红。

那对轻羽眉忽地一蹙，但又想到什么，将溢的冷冽杀意被他完美揉碎进风中。

一片缓缓舞落的雪花打了个旋儿，猛地飞出。

雪地里，匿气屏息的燕五眸光一凛。

那片雪花直奔他而来，在他的眼中飞得越来越快。

然而他藏于雪地，若躲闪必会彻底暴露导致正面冲突。

迟疑之际，雪花正正地擦过他的鬓角垂发。

发丝轻落，雪花也溶碎在风里。

一滴冷汗滑进唇角，淡淡的咸味，燕五惊觉他背后已薄汗涔涔。

暗影悄然退去。

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的苏璨站定在容珩身前，二人仅有一步之遥，那双易容后变得圆圆的眼睛瞪起，昂着头。

容珩睁开眼眸，眸光微敛，捎几分倦怠，垂着头。

两目相接。

“我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当以……命相许，我不要你的命，你只要忘记你刚刚看到的就行了。”

“药。”

“嗯？要什么？”苏璨发觉此人说话单个字单个字的往外蹦。

“有伤，要喝药。”

难得蹦出长句，苏璨依旧沉着脸，咬牙道：“喝了药，你就忘了先前的事。”

“先喝药。”

“……”

苏璨有些后悔，应该买耗子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