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纽约,东五十二街,格拉德斯通酒店(1/2)
1955年3月就在玛丽莲红透好莱坞的时候,她离开洛杉矶来到了纽约,她要在一座新的城市里重新寻找自我。---浏览器上打上-.69ΖW.看最新更新---在洛杉矶,她对城市太熟悉,城市对她也太熟悉,在这个“天使之城”,作为玛丽莲·梦露,是一整天都要忙于工作的,不仅要在银幕上忙,还要在公众场合忙、在饭店里忙;不仅要在当地忙,还要去各地为影片造势。而在曼哈顿,她可以隐姓埋名地生活,不必再当名人,不必浓妆艳抹,甚至可以套一件无款无型的汗衫,穿一件磨破的大衣,戴副墨镜,围条头巾,在满是人群的大街上穿行而不为人知。
她常去演员工作室听戏剧课,而且总是坐在同一个位子上,在最后一排;她也常去玛格丽特·霍南伯格的诊室。玛丽莲在曼哈顿过了一段令她精神振奋的生活,思想完全被潜意识的神秘所占据。正如她与她的朋友、作家杜鲁门·卡波特①所说的那样。
他们相识于1950年,当时她正在拍摄约翰·休斯顿执导的影片《柏油丛林。这位同性恋作家和这位性感偶像在某些方面十分相似,都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说不出的痛苦。同样是孩提时代被抛弃,同样有成年后性的强烈爆发;同样使用摧残人体的毒品,同样随兴而性;事业困顿时会产生同样的症状,成功降临时会产生同样的恐慌;在身体衰退方面也是同样的结局,两个人最后都因药物使用过量而死。在莱克辛顿街他们经常碰面的酒吧里,俩人总喜欢点一种由伏特加和杜松子酒调制的鸡尾酒,他们称之为“白色天使”。她时常戴着一个难看的黑色假发套,喝多了,就一把扯下发套,说:“拜拜,黑发梦露!”
有一天,他推心置腹地跟她说:“你知道做一个‘我’是什么滋味吗?一个爱美的丑陋小矮人,一个处处遭遇凶险不幸的可怜人;平时把词语从一个人身上搬到一本上,再从一本搬到另一本,就靠这个来打发时间;一个只与女人谈得来的同性恋者……”
“我可以想象得出。你知道做一个‘我’又是什么滋味吗?”她喝了一大口伏特加,回答说,“跟你是一样的,除了不用文字说明我不是谁。”
玛丽莲死后,卡波特说过:“这是个超乎寻常的女人:前一天美丽至极,后一天却像个女招待。”他回忆起在纽约的那几年他们一起快乐和工作的日子。“我第一次碰到她时,她素面朝天,看上去只有十二岁,像个刚被送入孤儿院、为自己的不幸命运而哀叹的少女。而有时候她又会像个妓女,但是金钱对她来说,总是和爱情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和性联系在一起。她把自己的身体给予她认为爱她的人,而将金钱给予她爱的人。她喜欢爱,她喜欢跟自己说“在爱”。有一天,我把她介绍给比尔·帕雷,他有钱、有教养,疯狂地喜欢她,我想告诉玛丽莲他爱她。‘别逗了!只有做爱以后才会有爱,况且还不一定呢,在此之前绝对不会有,反正我遇到过的男人都是这样。对我来说,性和爱是两样分不开的东西,就像我的两个乳房一样。我希望能将性爱转变为爱情,转变为非物质的东西。做爱。就像人们说的,我喜欢这个表达方式。’——我告诉她我不这么认为,做的爱不能算爱,爱是永远做不出来的,只能说是不是处于这种状态,做了又做,仅此而已。她用一种苦涩的笑凝视着我。我没再强调自己的观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幻觉。从那天起,我改变了方向,但是我借我的《第凡内早餐的女主人公霍莉·戈莱特丽之口说:‘你不能和一个男的发生了性关系又收了钱,而不承认你有点爱他。’”
1955年,杜鲁门和玛丽莲又碰面了。她住在纽约格拉德斯通酒店七楼的一个套间里,并从2月份起,开始到演员工作室进修。与李·斯特拉斯伯格的相遇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这位戏剧老师想“打开她的潜意识”。“总算这一次有人没要我打开我的嘴或大腿,真是幸运。”玛丽莲对杜鲁门说。
有一天,杜鲁门用车接玛丽莲到康斯坦丝·科利尔①那里去,她住在西街57号一间阴暗的单间里。这位几乎双目失明的英国女演员年纪大了,四肢都已不听使唤了。她给她上发音课,教她如何用她的嗓子说话。康斯坦丝说:“我一点儿都不认为她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演员。她所具有的那种现场感、那种明亮感、那种令人哆嗦的聪明感,在舞台上是绝对表现不出来的。因为这种感觉太微妙了,转瞬即逝。只有摄像机才能捕捉得到。就像一只蜂鸟,只有镜头才能定格它飞翔中的诗意。”
之后,杜鲁门和玛丽莲又失去了联系,她又回洛杉矶去了。后来在康斯坦丝·科利尔的葬礼上才又碰到她,她搬到了华尔道夫饭店,她喜欢这个饭店里她那位于二十层的套间,因为到了晚上她可以像凝视一个熟睡中的人那样看着公园大道,还有那饭店入口处的转门。旋转之门。这样东西和它的名称都使她着迷。一天,杜鲁门对她说:“这跟我们生活中的情形一样,我们还以为是在往前走,但其实是在往回走、往后退,不知道是进还是出。”
“可能是吧。但对我来说,这是爱情的形象。每个人都孤独地在两扇玻璃门之间,互相追赶着,永远走不到一块儿。每个人都觉得很遥远,与另一人相对,也不知道谁在前面,谁在后面。就像小孩子一样,都在自问谁先开始的。开始爱,开始不爱。”
殡仪馆的小教堂里,玛丽莲迟到了,她站在远处向杜鲁门打招呼:“对不起,亲爱的。我原先已经准备好了,但后来我决定不涂眼影、不擦口红。我洗了一下,但不知道该怎么弄才好了。”
他理解她内心深处的焦虑。如果有人每次约会都迟到一个小时以上,说明此人是被迟疑和焦虑左右,而不是因为虚荣。同样也是因为焦虑,因为不断想取悦他人,导致她经常性的喉咙痛,并妨碍她说话。她的焦虑还时常表现为指甲痒、手心出汗、发出像日本人那样的咯咯傻笑。焦虑常常刺激着她,她老是迟到,就像那些被父母期盼多时但姗姗来迟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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