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疑是故人来(1/2)
大周朝靖和三年的春天,大周皇帝率百官弃都逃往长江以南的杭州,留下大周名将诸葛正死守河南府,与耶律齐率领的辽夏联军形成对弈姿态。
诸葛正拼死据守河南府三月,到最后城内粮草耗尽,守城军民吃完蛆虫、马粪,已经开始吃人。到第四月时,也就是宿迁随亚泽王伐雅隆觉的这个夏天。大周朝廷这才不情不愿地派出了援军,领头的大将军却竟是大理王子段红雪。
段红雪率据抵达黄河岸边,却并不出兵。观望一阵后,却称河南城内已是解救无望,竟命人掘开黄河大坝,企图利用黄河决堤来一举消灭辽夏联军。
汹涌而至的黄河水席卷大地,河水自开封,据后史记载“北门出南缄,一派汪洋,波流东下。远至睢州,毫州亦被洪水冲袭,河南腹地顿成泽国,哀鸿遍野,士民溺死者达数十万人。大理王子之计却未成,联军旋即明段氏之毒计,一将营地搬往高处,并备筏与船只;二派人至上游三十里处,决开更大一口,放水还击。如此,两流合而为一,声振百里,势不可挡,直奔开封而去。”
这次战争的结果,是那可怜三十七万城内居民,顷刻之间便有三十四万人被淹死,而那赤胆忠心诸葛正将军,也在这场人为的水灾中,在饥饿与病痛中,随着开封城一起被无情的黄河水淤埋于地下。
河南城被攻陷,几十万人惨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吐蕃各地。我恍惚的想起当年被囚禁于段红雪府中时,给诸葛将军伴奏舞剑的情景。想当年,他是何等的义气风发,豪气干云的汉子。真没想到,不出几年,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我在院子里的云杉下,给他立了一块小小的牌位,以拜祭他在天之英魂。
做完这一切后,我略觉有些疲惫,便由阿多扶着,慢慢走回屋内。
这季夏时节的白日,已是很热了。我坐到窗前,却觉脊背发凉。脑中浮现出段红雪那妖媚的脸。这个魔鬼的罪孽,怕是死后,就算被地狱十八层轮番折磨一番,也是还不清的吧。
我缓缓坐到我的古琴边,吩咐阿多帮我焚香沏茶。随手拿起放在书架上的羊皮卷,缓缓展开,却被随即而来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原本标注在羊皮卷上的六首诗,那首瑶光的诗句里竟慢慢渗出了鲜血。我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回头看伏侍我的阿多,却见她竟匐在书案边,沉沉睡了过去。
“瑶光七世轮回之债已还清,现终能重回天界,重归正果。”阎王一身白衣,突然出现在我的窗前。
“重归天界?”我看向那羊皮卷,缓缓地念那渗血的诗:
瑶光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
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千年史册并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念着念着,我脑中浮想起诸葛正将军的死。难道,他便是瑶光?我又细细的读那诗,“‘玉骨冰肌未肯枯’,这,应该是描写女子的……‘千年史册并无名’,诸葛乃是抗辽名将,怎会不在史册上留名?”我疑惑的看向阎王。
却见他轻笑道,“你再看。”
我再看向那羊皮卷,只见那血诗竟慢慢的幻化成了一张人脸。
“小玉。”我不禁惊呼出声。至那年她护送太子回京后,我便再未听过有关于她的消息。没想到,这次得知,竟是她的死亡。而她,竟是七星之一。
继续看下去,那羊皮卷的人脸却鲜活了起来。并慢慢缩小,慢慢的竟变成了电影一般的场景。
那电影中的场景,便如一出人间地狱。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怕是比得上地府中的十八层地狱。只见一片汪洋之上,到处飘满了被被水泡肿的浮尸,被水冲垮的断桓残壁被水冲得到处都是。成群的乌鸦与老鸹在水上放盘旋飞舞,叼啄着河水上漂浮的腐尸。
我看着这样的场景,胃中一阵翻涌,有种呕吐的冲动。
场景却在这时转换了,只见一名男子,准确地说是一名酷似男子的女子,虚弱的环抱在一颗大树的枝芽上。凶猛的洪水,竟没能将这大树冲垮。
“将军。”那似男子的女子声音嘶哑而虚弱的轻唤。
我这才发现,那大树的旁边,竟还有一颗大树。两颗树离得很近,枝丫相互交缠,竟如合抱在一起一般。
而那棵树上,也环抱着一名男子。虽已过去多年,但我依然依稀辨出,那男子便是诸葛正。
“小玉,我诸葛正一生忠心为主,不想奸臣段红雪当道,怂恿皇上整日沉迷女色,不理朝政。我为吾皇丹心一片,却落得如此的下场。你本是大辽人,却出生入死的跟着我,也没过过好日子。现在还要陪我一起等死。你,后悔吗?”
“将军,小玉是个笨人。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跟着将军。风哥哥是好人,他不会杀你的,你放心。”小玉有着痴傻的脸,在看着诸葛正时,却流露出了女子般的柔情。
“小玉,我诸葛正一生能有你这个知己,何其幸也,”诸葛正深深地看了小玉一眼,声音柔和了下来,“不过,你是要让我同辽人投降吗?”
“将军,”小玉怔怔地看着他,“小玉也是辽国人,你可以同小玉做朋友,为什么不可以和风哥哥做朋友?”
诸葛正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小玉,好好的回辽国去吧。”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却猛然睁开,突然发出了一声虎啸般的长叹,“我诸葛正铮铮男儿,岂能做那辽人手下的走狗。”
叹完,竟拼尽全力拔出身上的佩剑,往脖子上抹了过去。只见一股热血,便如泉涌般从诸葛正脖子上喷涌而出。
“将军。”小玉发出一声虚弱的呐喊,却劈手夺过诸葛正手中佩剑,往自己脖子上也抹了下去。
“为什么?”垂死的诸葛正惊愕地看着小玉。
“将军,”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小玉胸前的衣襟,“玉儿知道,自己长得难看,又笨又粗,不像其他姐姐那样漂亮。可是,小玉不怕死,也不愿将军自己一个人死。”
诸葛正脸上浮现出一丝虚弱而满足的微笑,他将手缓缓地伸向小玉。两只粗壮而垂死的手,就这样交缠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便见两人另外抱着大树的手松了开来,双双掉进了水里。
他们交缠的两手,在掉进水里的那一刻,也没有松开。
我的眼眶湿润了。可是,却又暗暗的为小玉感到欣慰。能够和挚爱的人紧握着双手赴死,也是一种幸福吧。
我深深地看着阎王,还沉浸在方才的悲伤与感动中。“这就是你说的不想心伤吗?你让我寻找七星,可是,为什么却是这样?”
“弹只曲子来听听吧。”阎王的回答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你说过,七星都在我身边,只是我没有发觉罢了。”我轻叹。
“弹只曲子来听吧。”阎王依然坚持让我弹琴。
我轻叹一声,安静的坐些,想起方才小玉与诸葛将军的死,一只悠长的曲子便徐徐奏出。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阎王听着我的曲子,竟吟出了一句古诗,声音里,竟有淡淡的惆怅。
曲毕,却见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远方的天空,仿佛要看到遥远的天外。
“过去,你也经常这样弹琴给我听呢。”他轻叹。
“你说什么?”我狐疑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自知失言,旋即闭了口,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不,你方才说过去,说我过去就弹过曲子给你听。过去是什么时候?你很久以前就认识我?”我盯住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一时口误罢了。”阎王淡淡的答,却随着他的话语,静静地从我的窗前消失了。
那日过后,我又在云杉下诸葛正的碑旁,立上了一块写着小玉名字的新碑。
宿迁出征,已过了半月有余。我日日在府中为他祈祷,期盼他能够早日平安得胜归来。
在府中呆了这半月,我却有些腻烦了,便想出府走走。
阿多却劝阻道:“最近外边不太平,切让还是不要出去了。”
“那就挑几名大论加派的武士吧。”我漫不经心地让阿多给我换衣服。
“切让,阿多说的不是这个。”阿多咬了咬下唇,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那阿多就说了。切让,不知是那个烂了嘴的,传出切让并不是大论亲妹妹,大论终身不婚,是为着切让的混话。阿多一听便知道是外边的人胡说,阿多天天跟着切让。切让与大论相敬如宾,哪里像他们说得那样。只是现在整个亚泽城都在传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外边那些女人对大论的那股子疯劲。阿多很担心切让出去不太平。”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我展颜一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些传说,哪能当真能。”
不过想起过去那些亚泽女子对宿的疯狂,我还是不住打出几个冷颤。便让阿多叫几个武士,随我出府。
我在街上漫不经心地逛着,阿多同几个武士在我身后紧紧地跟随着。逛了半日,也没有见什么异状,我倒笑起阿多的大惊小怪起来。
买了一大堆府里需要的东西,走到一片布铺前,我看着里面精致的布料。便踱了进去,想给宿迁选些衣料。
正挑选着,却有一女子冒冒失是地撞到了我身上。我要扶她,却听她一声尖叫,“你……你是大论的冒牌妹妹。”
什么冒牌妹妹。我眉头微皱,却随着那女子的一声尖叫,大街上的女子竟如潮水般地纷纷往布店涌来。
“快看啊,大论的冒牌妹妹在这里。”
"大论的妹妹?长什么样子?我要看看”
“是什么样的美人,让大论连公主都不要了。”
"宿郎是大家的,谁也别想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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