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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头没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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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苑。

王晚曦的小娘凌锦霞正在架子上绣芙蓉。

王家这三室,据说都曾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如今杨大娘子仍旧是丰腴,李小娘仍旧是柔美,可单这凌小娘一人,却显得年渐清瘦,老了许多。

有人说这是因为常年杞人忧天的缘故——作妾的本生没什么地位,总觉有人要加害于自己,杯弓蛇影久了,纵然貌比西子,也会熬成一个黄脸婆。

当下日头未落,将军还未归,云叶带着两个姑娘摘了枣买了桂花糕,玩儿得满身香汗淋漓。回来云叶照顾着晚曦沐浴了,送去练字,才坐在绣架旁边,一面儿给凌小娘劈线,一面儿把孩子们玩耍的光景讲给她听。

凌小娘也不言语,只是微笑,不一会儿,手下便是两朵碗大的芙蓉。

忽然冷不丁,云叶道:“小娘,我听刚才外面在说,今天二姑娘不知道在哪里得了张交子纸钱,说是您给的,要拿去买桂花糕,被大娘子拦了下来。”

“我何时给过她钱?”

“正是呢,画栋本还赖咱们姑娘是在将军房里偷的,幸得大娘子看了,才发现是张两万贯的冥钱。”

“冥钱?”

凌小娘忽然停了针,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冥钱,办丧事烧的冥钱,两万贯呢!”云叶笑了两声,略略停顿了一下,“说是城西桥头孙长史家死了舅舅烧的,起了风给吹到大街上,被我们二姑娘捡到了,二姑娘不认得,以为是什么玩的东西。”

“那钱长什么样?”

“说是和交子也差不多,只不过印的是天兵天将,写了两句往生咒……”

凌小娘脸色愈加阴沉下来。

“那钱在哪儿,可否拿来与我瞧瞧?”

“大娘子嫌晦气,早就烧了。”

“你可曾见过一眼?”

“小娘也觉得蹊跷?”云叶道,“婢子只是听那边说,去的时候已经烧了,要说谁见过,小娘能问的,怕也只有二姑娘了。”

“去把晚曦叫来。”

晚曦手里还捧着刚从琼林苑摘的冬枣。

琼林苑内常年满种长松古柏和四季果木,专供宗室外戚、高官富商享乐、尝鲜,尤其以春天的樱桃,夏天的莲藕,秋天的石榴,冬天的青枣最为出名。

晚曦捧了满手:“小娘您吃枣。”

凌小娘头都没抬,怒而不行于色。

云叶见了赶紧圆场,“二姑娘,小娘这几日胃里不适,不大吃凉的东西。”

“没关系,我已经用温水泡过了,云叶你看,还暖手呢。”又捧过来一个油纸包,“还有刚托徐嬷嬷蒸的,才从屉里拿出来……”

黄澄澄的,是一块热气腾腾的刚出屉的桂花糕。

凌锦霞看着桂花糕,眼神温存了片刻,却忽然凌厉起来。

她把针线放下了,转身看着王晚曦。

“你又出府了?”

“我……”

王晚曦和云叶都蒙了,不知凌小娘哪里来的火气。

云叶道:“小娘,大娘子是准了的。二姑娘在房中关久了,出去逛逛也好,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不,不是今日,两天前,你是不是瞒着我出去过?”

晚曦一听小娘的语气,立刻就哭了。

凌小娘由着她哭。

“你说,你出去做什么了?捡人家黄表纸都敢,怎么不去吃人家供品呢!”

晚曦哭得直抽气,“小娘也不信我!我是出去过,但我没有捡人家的黄表纸!”

云叶看在眼里,心里又疼又着急,赶紧问,“那你告诉小娘你出去做什么了?”

“我去……去订冬衣……”

“订冬衣?”

“仲冬了,女儿瞧您连件儿厚实的冬衣都没有,又不愿告诉大娘子和爹爹,只自己抗着……女儿心疼,女儿舍不得您就这么冻着,两日前就..就上外头给小娘订了冬衣……”

凌锦霞眼中略略泛起些泪光。

可是那泪光一闪就不见了。

“没城府!我告诉你过多少次,什么都拿出去说,必然会引来心思不正、别有用心的人害你。”

晚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女儿知道小娘会说女儿没城府,可我……我是瞒着大娘子和爹爹的……我只说我要出去买桂花糕吃……今日又出去,是想去成衣铺看看衣服裁好了没有,女儿知道娘怀了身孕,冻不得,才去找大娘子,娘有了身孕,瞒着爹爹和大娘子没关系,可为什么要瞒着我和云叶……”

这话不说不要紧,说了倒把云叶吓了一跳。

有身孕了?

她从四五岁就进府跟着凌小娘了,十三年间从未曾听说过凌小娘怀上过第二个呀……

愣了半晌,忽然咧嘴而笑。

“小娘有孕了!真的假的?”

“真的!”晚曦嚷道,“前几日小娘就说胃里不舒服,就让后厨照看柴火的贾婆婆看了看,贾婆婆给诊过,说娘怀上了小弟弟,两个月了!我跟在后边听得真真切切,小娘却要瞒着我们……”

云叶点头,自知道贾老婆子虽是个烧火婆子,在有些民间手法和偏方上却着实是个有经验的。

当下都快笑出泪来了,道:“小娘您……这么大的事怎么当时不告诉云叶,云叶也乐一乐!禀明大娘子,再请个郎中来看看呀!”

“我……”凌锦霞抚这自己的小腹,犹犹豫豫道,“才两个月,胎还不稳呢。”

云叶自是欣喜,“小娘啊,胎虽不稳,但这也是大好事,也该让主君主母知道啊!也不见那贾老婆子去说两句,千刀杀的蠢婆子……”

可话还未落,自己忽然想起来了:

贾老婆子三天前因为失手把开水洒在了大娘子陪房的身上,又把李小娘的绿玉盏子摔碎了,赔不起,已经给赶出府去了……

一转头,又见凌小娘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云叶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想不明白……

只听凌小娘又厉声问晚曦道:“你说你买冬衣,冬衣的银子都是按锭算的,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买冬衣?”

“我……我……”晚曦啜泣着,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又出城了?”凌小娘道,“上玉津园去与那些小公子爷弹琴了?那些公子爷给你的捧场钱?是也不是!”

晚曦不答,只是点头。

“我告诉过你,你是庶女,做不合身份的事,就是有失身份。我把这张焦尾桐木给你,教你琴,可不是让你去出抛头露面,取悦纨绔的。”

“我……我没有抛头露面!我……我拉了帘子,在帘后面弹的,那些公子爷们都以为是朝云……”

朝云,是五姑娘王晚晴的表字。

朝云这个字,倒比王晚晴更出名些。人都道:这王朝云,是汴京城有名的才女,因为常在京师南薰门外的玉津园中,用竹席一帘遮身,给前来游玩的世家子弟弹琴,一别于城内的俗气的歌女舞姬,所以其琴韵都被这些世家子弟作为高雅品味的象征,有很多人都倾慕她在竹帘内影影绰绰的身姿,还冠之以“玉津第一琴”的雅号。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王将军家究竟有几个女儿,每一个芳龄多少,又都是谁生的。再加之,竹帘后面看不清楚容貌,于是都以为,这“朝云”就是王将军的嫡女王晚晴,还都商量着,等到了出阁的年纪,要上王家抢亲……

但其实,在帘中弹琴之人,并不是晚晴,而是略长几岁,样貌相仿的晚曦。

这些公子爷们每每听过琴,必会投纹银于竹帘边的细颈瓶中,算是“捧钱场”。

也有自认为品德高尚,自称不愿用钱来玷污王朝云的琴声的,就拍手喝一通彩,算是“捧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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