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3(1/2)
回府的马车上,青鸾不禁有些好奇:“小姐与皇后不过是名义上的婆母儿媳,没事何必去蹚这趟浑水呢?”
车窗外,浸润在雨中的风景不断向后退去,宋拂暄兀自轻叹了一声:“师父总说医者父母心,如斯景象,难免于心不忍。太医们没能细心诊治,我若再不站出来,恐怕……”停了停,没再说下去。
“我知道的,”青鸾道:“我知道小姐是感念皇后。自你成婚以来,几乎每隔三两日就入宫请安,一是为着礼法规矩,二也是因为我们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与其闷在王府,不如进宫请安,起码还能出去透口气。皇后见小姐时不时就去请安,猜出了个大概,竟传了口谕给王爷,让他许你除了进宫请安、上山进香这些例行的以外,还可不问缘由的每月再出府三次。只是每次出门都得扮作男子装束,叫护卫们藏在暗处,好好保护就成。”
“……嗯。”宋拂暄收回目光,淡淡道:“可能在旁人眼中这不算什么,但于我们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恩惠。”
“罢了罢了,”青鸾也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那就干脆好事做到底吧。小姐你说,后面我们要怎么做?”
“不是‘我们’,”宋拂暄拍了拍她的手:“是我。你待在府里就好,不必再陪我进宫。今夜我会留宿来仪殿,若是顺利,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小姐要留宿内宫?”青鸾大感不解:“不是说将解药给皇后送去就成,怎么还要留宿啊?”
“解药只能解毒,解不了背后暗藏的祸端。”宋拂暄道:“若是不借这个机会将下毒之人找出,必留无穷后患。我们已见过太多朝堂的尔虞我诈,想来后宫也不遑如是。即便皇后于我没有这份恩惠,我也不该袖手旁观。”
“那小姐想怎么做?”青鸾越听越觉得慌,不禁追问道。
她想怎么做,自然已经有了计较。只是难保会否遇上什么未知的风险,为免青鸾担心,宋拂暄选择暂时保密,只道:“你别多想,我就是在来仪殿近身侍奉皇后服药,旁的自有别人去做。不过是好奇心作祟,想在现场看个究竟罢了。你就乖乖等我回来,到时一定将精彩的都告诉你。”
青鸾还是不能放心,央求着要一同去。可皇宫大内到底不是等闲之地,平日里她陪同进宫请安时也只能是在殿外等候,此番来仪殿出了这样的大事,就更不会让脸生的她随意进入了,哪怕是王妃婢女,怕也难以通融。如此劝了半天,青鸾方勉勉强强作了罢。
落了数日的雨水终于在傍晚前收住,天边划开一片灼目的彩霞,从边际处层层叠叠闯入眼帘。火红的暖光铺泻而下,将偌大皇宫每一处角檐都镶上了泛着赤红的金边,望之似虚若幻。
殿内灯烛摇曳,安静非常。宋拂暄坐在榻边,将碗中深褐的汤药一小口一小口喂进楚后口中。孙湘端来两盘热腾腾的点心,在她耳边低声道:“王妃,要不让奴婢来吧?您还没用晚膳,奴婢拿了些点心来,您可先往偏厅休息会儿。”
解药于两个时辰前喂下,期间楚后面色已有所好转,症状也在慢慢消失。脉象渐驱平顺,呼吸也变得均匀了起来。宋拂暄呼了口气,点点头,将汤碗递过去,拣了块糕往偏厅走去。
偏厅在内殿东侧,路上需经过一条说长不长的连廊。长廊架在一片清幽的水池上,池中锦鲤环游,湖草萋萋。假山上有细川淌过,不时发出“汀零汀零”的流水声,一派恬静怡然。
忽然不想走了。
宋拂暄倚着廊下藤椅坐好,手上软糯的糕点还有大半块,指尖轻掰,撒了一小团丢入池中。锦鲤们顿时闻风而动,不约而同朝这甜美的食物游来,金色、黑色、火红、纯白……彷如一团拥有不同颜色花瓣的烟火,倏的聚拢,下一秒又噌的散开。
嘴角轻抬,眼中流动着一抹温柔的情绪。笑意如一池泛着涟漪的春水,慢慢在脸上散开。
太过沉迷于这随着手中食物而时开时散的“烟火”,一时忘了自己是身处哪里,直到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越走越慢,打破了这难得的安谧。
宋拂暄不禁抬头看去,昏黄如星的盏盏宫灯下,一道墨色人影隔着层层婆娑树影,静静的立在玉桥那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墨色,与往日那些如金乌烈阳般明亮耀眼的锦衣华服很是不同。这样深沉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竟有一种别样的清逸气质,她差点没认出来。
既然认出来了,那就只能起身离座、行礼问安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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