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2（1/2）

夕阳西照，耳畔是潺潺的烈风，身下是奔驰的骏马。放眼望去，天边红日将大片云霞染成了海棠嫣红，云姿婆娑曼妙，像个淘气的姑娘追赶着自己，铺天盖地的迎面撞来。

她已经太久没有闻过这样味道的风了。

忽浓忽淡，时疾时缓，擦过耳畔，掠过身侧，每一秒都是不同的感受。

全是自由的味道。

马儿很稳，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与自己合作。宋拂暄很是喜爱的摸了摸它的鬃毛，又长又滑，像是每天都会洗澡。从前她的小马天翼也是每天都要洗澡刷毛的，否则任凭是谁拽它都不会挪动半步。不知身下这匹小黑马是不是也有这个坏脾气，也一样会朝主人喷口水。

主人……

刚想到此，宋拂暄不禁后知后觉的转头看去。浩浩荡荡的车队最前方，一乘乌木车舆行得不疾不缓，窗纱随风飞扬，透出车内款款缱绻。黄鹂一般娇丽的人儿半倚在一道明蓝怀中，葇荑握杯，满面春风，不知说了句什么，逗得他弯唇一笑，颊边酒窝像是湖面上的两汪清澈泉眼，渐渐晕开，经久不散……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安世渊忽然抬起眼帘，似要往这边看来。宋拂暄猛的一惊，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一惊，总之就是一副不能被发现了的心虚心理，赶紧将头一扭，缰绳一拉，扯着小黑马掉了个头，去追青鸾那辆马车了。

京都至雁回中间有座芙蓉城，城中设有官家驿馆，只供朝廷三品以上的达官显贵及外邦专臣来使用，车队途径此处，准备在此驿馆歇脚过夜。

驿馆就在城东，偌大的四方墙院围着三座两层高的木楼。宋拂暄在进城前自觉的坐回了马车里，以免城中人多眼杂，若见一行官队里莫名冒出个骑马的女子，传出去怕是不太好。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南厢房，因驿馆今日没有其他官员投宿，所有房间都空着，青鸾和其他家仆、护卫也都一人分配到了一间。车队奔波了一日，众人都有些累了，小二便将饭菜送到了每人的房里。青鸾嗜睡如命，太累的情况下宁可饭不吃也要先把觉补上，婉拒了小二送去的饭菜，率先去会周公了。

宋拂暄泡了个热热的澡，没什么胃口，便也没动筷，只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水在手，边捂着边翻了几页青鸾落下的小人书。看了两炷香的时辰，觉得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搁下书，推开窗，准备给这有些泛霉味的房间换换气。

窗外是几棵高高的杨柳，已经吐出一条条碧绿的丝绦，轻且长，柔且密。林叶阵阵，随风沙沙作响，树顶盖过小楼的屋顶，遮住半轮圆月，银光穿枝过叶，碎成点点星芒。

层层清光的对面，有一扇木窗半开半合，孤灯幽晃，一室晕黄。明蓝侧影靠坐在案边，面前是一只似乎已饮尽的酒坛。半杯清酒置在手边，骨节分明的五指下压着一张白纸，隐约可见有墨迹在上，但案上没有笔墨，应该是一张刚刚收到的，或者随身携带的信笺。

今晚的安世渊，宋拂暄觉得有些陌生。

眉眼低垂，一动不动，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儿发呆。这样的他，与往日里那个带着张扬明烈气息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就像是一团烈火，突然的失了风势，越燃越弱，逐渐熄灭。

困意渐渐袭来。

宋拂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对面小楼里的人影还是坐定如松，身姿未动半分。但她已没力气再这么“陪着”了，轻关上窗，返身入榻。

次日，天阴有雾。

因着突如其来的浓雾，宋拂暄不得已放弃了继续骑马的打算，虽然她对自己的骑技很有信心，但拗不过青鸾的一堆如果假如。

“如果骑着骑着跑错了方向该怎么办？”

“假如半路闯出个跟小姐一样迷路的，两人两马再撞一跤该怎么办？”

诸如此类，想想还是放弃的好。

大雾影响了行路速度，待顺利抵达雁回城时已是濛濛深夜。但虽说是深夜，可城门处却是一片灯火大亮，数十名年岁不一的人影有序的分列在两边，最前几人士族打扮，衣冠齐整，有老有少，见车队抵达，纷纷上前躬身行礼，异口同声的迎道：“恭迎殿下大驾。”

他们便是楚后在雁回城的族亲了。

安世渊踏下车舆，亲自将队伍最前的一名华发老者扶起，客气一笑，道：“数年不见，舅太公还是如此老当益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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