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7(1/2)
言守怀盯着手上的银针看了半晌,方松了一口气:“真是阿弥陀佛上天保佑,这箭镞若是再深寸许,或者此毒再烈半分,怕真就要回天乏术了。”
宋拂暄道:“殿下被封了心脉,短时间内毒液不会流窜全身,但若再不进行下一步,恐怕会有其它危险。”抬头看过去:“言院正,眼下是否应该先将这箭镞取出才好?”
“不错,是这个道理。”言守怀捋了捋半白胡须,点头道:“而且箭镞不但淬了毒,其本身也是利器,这样刺在皮肉中,极易引起伤口的恶化。王妃勿急,稍后我便为殿下取箭。不过血腥之下怕是会惊到王妃,不如请王妃先去偏殿歇息片刻吧。”
“没事,”宋拂暄摇摇头:“彼时雁回城的大夫为殿下上药包扎时我就在旁边,没什么血腥不血腥的,我也不会受惊的。还请言院正速速为殿下取箭,不用理会其它。”
言守怀揉了揉眉,叹了一声:“如此也罢,但请王妃静候一旁,一旦有不适之处,且请及时回避。”
犹暖的灯火之光映照着四周,榻上的安世渊眉眼紧闭,比之昨日刚受伤时更显虚弱,不但脸上的血气尽退,连原本润红的双唇都已泛出苍白之色,尤其是眼皮下方的两片暗青,已经渐渐趋向于乌青之色。
宋拂暄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中的毒不像半尺霜那般稀奇少见,太医院应该可解,想来无需她出手配药。何况当日也是阴差阳错,解半尺霜的药她手边正好有一瓶,还是当年下山时小师兄相赠,一直带在身边,这才能顺利解除楚后之危。如此一想,倒是有些因缘际会之感了。
两名小医官半跪在榻,将安世渊身上的外袍与内衫小心脱下,被剪断的箭身由于已经很短,不算太碍事。
昨晚在常府,大夫清理伤口包扎用药时未曾脱衣,只是用剪刀将衣服上的破损裂口剪开些许,因此看得并不真切。此刻他上衣尽除,不着一物,一道道沁着血痂的伤口毫无遮掩的坦露在眼前,平整而坚实的胸膛与腰腹上伤痕遍布,虽然都已经上了药粉,可外翻的鲜红皮肉仍旧清晰可见。
嘶——
晕血的感觉忽然涌上头,宋拂暄顿感一阵头皮发麻,感同身受一般的紧了紧身子,仿佛那些伤口在她身上的同一位置也都一样来了一遍。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支断箭。
言守怀将银夹淬火消毒,伏于榻前,夹住箭身,咬咬牙,没敢犹豫的迅速一拔——
但听“呲”的一声响,一束殷红的血花从皮肉里迅速向外喷出,伤口失去了箭簇的封堵,顿时血流如注。
“快,快拿绷带来止血!”
言守怀也是没料到嵌入皮肉这么久的箭镞被拔出,竟然还能带出这么多的鲜血来,一时有些慌了神。宋拂暄就在旁边,她不敢慌也不能慌,抓起一块干净的巾帕捂住了出血的伤口:“院正别慌,快速去将止血的药粉拿来。”扬声朝殿外喊道:“孙姑姑,烦请再多备几个炭炉过来,将门窗都一一关好……对了,再打两盆热水来!”
失血的人畏寒,不但门窗要关紧,炭火也是必需。解毒的汤药早已经在药炉上煎着,言守怀等人一阵忙和,终于将血顺利止住。望着榻边那两只银盆里的通红血水,以及手边那堆被血染红了的巾帕绷带,纵然行医数十载,言守怀一时也是觉得不忍,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夜,待到次日清晨,只浅睡了小半个时辰的言守怀再来榻边察看情况,手搭脉搏,听脉象逐渐平稳,再看脸色,也浮现出些许血气,终于将心中的一颗大石落了地:“好啊好啊,殿下已无大碍,王妃尽可放心了。”
一夜未眠的宋拂暄满脸的疲惫虚脱,强撑着眼皮没阖上,低头凑近些,细细看了看榻上的人,确认人是真的有所好转了,这才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扶了扶额:“有劳院正了。”
言守怀惭愧一笑,道:“下官不过是医家职责所在,当尽力而为。倒是难为王妃了,一夜坚守在榻前,未曾合眼休息片刻,说来该道一声王妃辛苦才是。”
“院正客气了,”宋拂暄道:“分内之事,不必说辛苦二字。”转身吩咐孙湘:“姑姑,父皇和母后都惦记着殿下的伤情,怕是这一夜都没睡好。既然殿下已有所好转,烦请姑姑前去两宫通禀一声吧,好让父皇、母后能放心。”
孙湘躬身答喏,这便退去。宋拂暄向言守怀道:“院正与诸位医官都辛苦了一夜,不若也先各自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多谢王妃体恤。”言守怀年岁已五十有余,算是半个老头了,这么一夜折腾,体力确实有所不支。可他有责任在身,不敢独自离去、留下宋拂暄一人照料,想了想,道:“不若这样,下官将王瑜王太医留下,一旦有事,王太医可暂时顶上,王妃再派人将下官召来即可。殿下已经脱离了危险,应当不会再有什么了。下官先回府换身衣裳,晚些便过来。”
宋拂暄微微一笑:“好,院正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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