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10（1/2）
正说话间，太极殿的掌宫大监李如海提着一柄拂尘快步进来，面露难色，躬身向楚君禀道：“陛下、娘娘。掖芷宫的黎妃娘娘与五皇子殿下在殿外候着，陛下您看……是否即刻宣见。”
楚君未言，目光却有意无意扫了一眼楚后。楚后倒是没有表态，也只当未察觉这束瞟向自己的目光，向楚君行了一礼后便退回了鸾座上。
气氛一时肃然异常。
好一会儿，楚君方朝李如海挥了下手，道：“宣吧。”
宋拂暄记得当日大婚时，按照规矩，自己需向后宫中几位高位的嫔妃行礼敬酒，彼时这位掖芷宫黎妃娘娘正是除楚后外，她需拜见的第一人。但当时人太多，气氛喧闹吵杂，她又隔着凤冠罗扇，匆匆一面也没留下太大的印象，只依稀记得是位不可多得的美艳妇人，容貌与年纪很不匹配，望之更像是三十少妇，可见保养得很是到位。
脚步声从殿外由远及近的传来，宋拂暄垂着头，用余光悄悄朝殿门处瞥了瞥。四名宫婢在前引路，一阵馥郁芳香弥漫间，一身锦绣丽服的黎妃正迈着款款碎步翩翩而来，风姿绰约，明艳照人。
未几，来人已至大殿中央，屈膝盈盈一拜，声音甜如春雨：“陛下圣安，皇后娘娘恭安，是臣妾来迟了，有错有错呢。”
言毕，从她身后走出一道高挑人影，水墨色的软缎锦服衬得来人皮肤白皙如玉，眉眼舒朗，文质彬彬，若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定会以为这是哪家学府书塾里走出的一个青年先生。
安承泓躬身行礼，声音温润有余：“儿臣拜见父皇，拜见皇后娘娘。”
楚君示意二人起身，语气平和，道：“先入座吧。”
二人依言入座，黎妃嘴角边一直含着一点笑，倒不是有什么喜兴的事，而是那笑容就像是常年不摘之后早已定格在那儿的一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黎妃清了下嗓子，对楚君道：“不知陛下深夜宣臣妾与泓儿来见是为何事呀？泓儿人在王府，得了口谕即刻便入宫了，不过还是耽误了些工夫，让陛下和皇后娘娘久等了，真是罪过呢。”
楚君手中还捏着那支断箭，眼风不动声色的扫过刚进殿的二人，想了想，开口道：“前日渊儿在雁回城遇到流寇作乱，身受重伤，此事……黎妃和泓儿可有听闻？”
皇子受伤非等闲小事，何况还是由陛下口中得知，更加来得骇人听闻。黎妃当即面色一惊，脱口呼道：“什、什么？六皇子受伤了？哎呦呦，这是怎么回事啊！陛下，可严重吗，太医是如何说的？”
黎妃与安世渊没有血缘关系尚且如此担心，更何况是手足兄弟。只见黎妃下座的安承泓已经起身离座，一张俊秀玉面上尽是焦急担忧之色，快步走向殿中央，向楚君拱手道：“父皇，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啊，六弟他伤势怎么样了？此刻人在何处？……不，不成，我还是去瞧瞧他吧！”
“等等，”楚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向座上的黎妃，似有奇怪道：“泓儿居于王府，对宫中消息略有闭塞尚可理解，何以黎妃却也只字都未闻吗？”
黎妃赶紧起身，朝龙座屈膝一礼，有些悲叹又自责道：“启禀陛下，臣妾最近这半月以来，日日都在明德堂祝祷斋戒，所以外界的消息没有过多听闻，是臣妾疏忽了。陛下近来龙体不爽，常感头痛，臣妾心中担心，但又没什么好办法可为陛下解忧，一时困顿，便想着去明德堂吃斋烧香，求神明保佑陛下早日龙体康复。”
原来是这么回事。
自己的小病小情被人这样惦念着，这会儿说开了才知道对方背后竟做了这么多，闻之怎能不教人动容。楚君微微愕然过后，当即抬手示意李如海将人扶起，语气也随之柔和了两分：“罢了罢了，你怎么不早说呢。来，坐下吧。”又向安承泓抬了下手：“泓儿也先坐下，不急，一会儿再去探望你六弟。”
原本略显紧绷的气氛突然间缓和了不少，楚君似乎也松下了些什么，坐得更自然了。然而他刚将情绪调整回正常神色，还没来得及平口气，鸾座上的楚后却毫不掩饰的用力咳了两声，声音出挑，动作颇大，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楚君刚松下来的一颗心又给提了起来。
垂眼看了看手上的物什，咳了一下，朗声道：“此物乃当日射中渊儿的箭矢，且此箭并非普通竹箭，其箭镞上淬有可致人死的剧毒，足见背后凶手用心之歹毒，罪可当诛！”语调忽然一转，目光亦跟了过去，问：“泓儿啊，这箭，你认得么？”
安承泓本在安静的听着，没成想会被楚君点名，不禁微微一怔。但他很快又醒过神来，起身出列，隔空看了看楚君手上的物什，接着便躬身道：“回父皇，儿臣并不认得此物。但如果这是刺伤六弟的箭矢，儿臣不知，儿臣为何会认得呢？”
楚君将箭抛给李如海，李如海捧着断箭走向安承泓，楚君继续道：“可是此箭箭身所用的竹材，乃是靖州独有的蜂竹。泓儿，靖州不是你的封地么？”
接过李如海捧来的断箭，安承泓仔细看了两圈，微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捋平。片晌，回道：“父皇，靖州确实是儿臣的封地，方才儿臣已检查过，此箭箭身用的是蜂竹这也不假，蜂竹的确也是靖州独有……但此箭，儿臣确实不认得。”
“陛下。”黎妃笑意未散，徐徐起身，边向安承泓走去边道：“恕臣妾莽撞，为泓儿插口辩说一句。陛下……似乎是在怀疑此箭乃泓儿之物？臣妾不知是何人在陛下面前如此诬赖构陷，但且不说旁的，便说蜂竹虽是靖州独有，可靖州地大山多，光是植有此竹的山林便有六七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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