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11（1/2）

宋拂暄心中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把似的，隐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袭来。尚未来得及多思，楚君、楚后与黎妃等人已快步离座，摆驾朝玉峦宫去。

玉峦宫位于皇宫西侧，紧挨着西华门，与黎妃的掖芷宫离得也不算远。彼时，当众人一路乘步辇到达玉峦宫宫墙外围时，这里已然是一片烟尘似海，火光冲天。

内监与宫婢们吓得像无头苍蝇般四下奔蹿，先一步赶来的禁军正在全力扑火救人。无奈大内的宫阙多为木梁璃瓦结构，一旦遇火，再加风势助阵，便成了燎原之势，靠人力轻易难以扑灭。

“荣妃呢，荣妃怎么样了？！”楚君先一步跨下步辇，面色焦灼如被火烤，朝着宫墙内院急吼道。

李如海见状，三步小跑着上前拉住了想往里冲的楚君，急急劝道：“陛下保重龙体，万不可再靠近了呀！荣妃娘娘宫中的王大监就在此，陛下问问他就知娘娘情况了。”抬手一招，招来了满脸烟垢，面如死灰的玉峦宫掌宫王大监。

王大监“噗通”一声跪到在地，不住磕头哭喊道：“陛下……求陛下救救娘娘呀！娘娘她，她在火场里不肯出来啊陛下！”

“你说什么？”楚君满脸的焦怒惊愕，简直不敢相信，二话不说提腿便是狠狠一脚踹向了王大监，怒喝道：“什么叫不肯出来？你们这群奴才是怎么保护主子的，还不给朕滚过去救人！”

王大监被这当胸一脚踹翻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可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只是不住的磕头哭喊道：“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并不是奴才们不救娘娘，实在是……是……”

“是什么？有话就快些说！”楚后也忍不住斥道。

“是是是……陛下，皇后娘娘，这……这把火它……它就是我家娘娘亲手放的呀！”王大监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一把老骨头止不住的狂颤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散架了一样。

王大监的最后这句堪比当头棒喝，一棍下来，当即敲得楚君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仰面栽倒在地。楚后与李如海眼疾手快，一人一边将他扶稳，楚后急道：“陛下，荣妃好端端的为何要纵火啊！难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楚君扶了扶额，用力揉压了两下，朝王大监喝道：“荣妃此刻人在哪里？！”

王大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哆嗦着一抬手，指向了宫墙后方的偏殿方向。

玉峦宫整片宫阙群不算太大，连着主殿大概共有四殿两院，此刻已都淹没在一片通红的火海中。弥漫的烟雾与灼热的温度不断提醒着众人眼下这里有多么危险，然而走在最前的楚君尚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更何况是其他人。众人全都小心翼翼，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一路朝偏殿寻去。

穿过宫墙走到偏殿，距离并不远，大约六七十步的路程。随着一阵撕心的哭声从前方凄厉传来，不远处的蒙蒙烟尘里正跪倒了一大片的内监与宫婢，耳畔还能听到有人在哭喊着什么：

“娘娘……娘娘您快出来啊，再不出来可就来不及了！”

“娘娘有何事咱们尽可禀明了陛下，求陛下来做主，娘娘您千万不要一个人想不开啊！”

“娘娘您难道不要九皇子了吗？娘娘，娘娘！”

烟雾缭绕的火海中，有一道消瘦的人影静立在那。身上是明艳的罗裳软裙，头上盘着繁复的发髻，金簪与珠钗别得整齐，妆容亦是化得一丝不苟，彷如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

荣妃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若非要说有，更像是一种已经心如死灰，绝望到顶的样子。不知哪个宫婢眼尖，看到了身后突然出现的一群人，不禁兴奋的高声大喊道：“娘娘您快看，是陛下来了！真的是陛下来了！”

大火沿着宫阙殿宇一路燃烧，但偏殿外的一小方院子暂时还没有被火势包围。不过院子与宫婢们跪着的地方隔着一片青草地，已经开始被火舔上，像在荣妃与众人之间划开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烈火鸿沟。听到有人呼喊“陛下”，荣妃那双原本无神的眼里忽然闪过两簇明亮的星光，猛地抬头向这边看来，脚下更是不自觉的往前进了一步，怔怔道：“陛下……”

“荣妃！”楚君扇了扇面前的滚滚浓烟，朝前方火焰升腾处高声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些出来！”

荣妃的眼中几乎是瞬间氤氲起了一片浓浓的水汽，不知是泪还是其它。她定定的望着人群方向，忽然扬声道：“陛下，陛下别过来！是臣妾对不起您，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无颜再见您了！”

楚君眉头紧皱，似喝似斥：“你到底在说什么？！”

荣妃抬起一手，轻轻拭去了眼角边的泪珠，忽然笑了一下。她转身看向背后熊熊的大火，定了片刻，这才回身道：“我知道，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陛下会追查起来的。陛下……”

她眼中犹有泪珠焰焰，声音却变得宁静平和了许多：“陛下您知道吗，那雁回城的流寇……是我提前买通的。杀手也是我安插在流寇中伺机而动，并故意在箭上淬了毒，好置六皇子于死地的。还有……还有那个刺杀皇后娘娘的内监，一早也是我安排入的宫，并故意先拨入了黎妃宫中，以掩人耳目，过后再找了个法子将他要走……后来，我又趁着每半年各宫需轮值一批内监宫婢的机会，将他悄悄安插进了来仪宫，一直替我监视着皇后娘娘的一举一动，再伺机向娘娘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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