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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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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难得风光明媚、温暖如春,蜂房管事便立刻着人打理蜂巢,那蜂房中整齐排列着一行行的桐木蜂箱,蜂工们戴着特制的纱帽和工具正分头合作,先用轻烟将蜂群熏出巢外,然后拿蜂刀将箱底的蜡屑、虫尸、白蚁等物快速刮尽,旁边立刻有人跟上用清水冲洗干净、烘干……整个过程轻拿轻放、快速迅捷。

这期间还有专人认真查数蜂箱里蜜蜂的数量,要确保每个蜂箱的蜂群密度基本一致,如有明显不符的还要添减蜂群,先将需要分群的蜜蜂用网兜网住,然后从管事那里取来一种特殊的线香,点燃后往网兜里一熏,蜜蜂便纷纷晕倒,再将其放进需要增添蜂群的蜂箱中,等它们醒来后就会忘记前事、融入新的蜂群之中。

因蜂房人手不够,顾十六同几个花工便被调到蜂房帮忙,这是他是第一次赶上这差事,只觉得手忙脚乱,比在田间劳作还辛苦许多,等到傍晚收工后便累得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打算先打个小盹儿,谁知一不小心睡过了头,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寒风嗖嗖。

“哎、啊……”顾十六舒服的伸了个大懒腰打个打哈欠,盘算着回房里继续睡,就裹紧了衣服缩着肩往庄子里跑,刚跑到离庄子不远处便见到有几个黑黑的人影在墙根下打转。

顾十六吓得打了个寒颤还以为撞见了那什么脏东西,待稍微定了定神,借着星光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鬼影,分明是三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两个守在墙根底下,一个守在大门附近探听庄里的动静,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大背刀。

“是强盗!”顾十六心中惊呼,立马蹲**来,潜在草丛中。心里十分焦虑,盘算着怎么才能提醒庄子的人,但自己若是冒冒失失现身必然被歹人所害,现在身边要有个破锣烂鼓的就好了,远远的一通乱敲就能把人闹醒、然后溜之大吉。

顾十六在焦虑中随手往身边一摸,忽然摸到一块石头,顿时心生一计。

他估摸好距离,猫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今夜月黑风高、星色晦暗,往那树荫下一藏,便是漆黑一片,不见半点颜色。百花庄大门有守夜的门房,只要能惊醒他便成了,他捡了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奋力往大门内一掷,然后快速躲到树后观察动静。

“砰!哗、哗、哗……啪”那石块直接落到门墙的屋顶上,哗啦啦掉下一片瓦片来,惊醒了守门人。

“是谁?”门房大喝一声,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声响,便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查看。

那强盗也是一惊,但来不及多想,只敛住声息,悄悄站在大门的犄角处,举起大刀,只道若被人发现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个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只见那门房巴着门扇将门打开,就站在门内向外胡乱张望了几下,没瞧见有任何风吹草动,只道是寒夜风大将瓦片刮下来了,打了个哈欠撇撇嘴又将门合上了。

“这个笨蛋!”顾十六在树后看得着急,想了想从身上撕下一片布料来,忍着痛咬破手指,就着鲜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找块石头包好,瞅准时机用尽力气掷到大门内。

那门房刚刚合眼就又听到动静,循声找到那块衣料包着的石头,虽然不慎聪明但也终于感觉到事情不对,奈何他大字不识一个,只能拿着那布料赶紧找人去了……

这边顾十六刚把石头扔出去就看见墙头上出现两个黑影,底下的几个贼人赶紧上前接应,几人交头接耳一番,将一封鸡毛信插在大门上,然后扛着一个麻袋迅速离开。

顾十六只道是一些财物,见那几人往自己这边过来了,便赶紧伏低身子掩藏好。只听其中一个领头的贼人说道:“老四,你把袋口解了,小孩子不比大人,别给憋死了。”那老四本来走在前头的,闻言便放慢了脚步解麻绳,这一耽误就落到了后头。

这庄中上下只有一个小孩,难道是小姐!顾十六暗道,来不及回庄里通知众人便赶紧跟上那伙人。虽然之前被顾琉璃放狗咬,但是他心里却并不因此记恨,只觉得主人无论对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仍然对顾琉璃忠心耿耿,一见她有难便顾不得许多,只想着找机会将人救出来,好在没出多远就听见庄中人声喧哗、锣声破天,应该是发现他的留信了。

他跟着一伙人一路往山下走,到了半山腰忽然听见马蹄嘶鸣之声,心道山下怕是有人接应,这样下去可不是法子。再回首遥看山庄处,虽然已有成群的火把往这边赶来,但还是有些距离,等人赶到山下,怕那伙人早跑远了。

顾十六看见扛着顾琉璃的那人走在最后头,突然想起前几日庄子里赶挖的那条泄水渠,要想下山必然要过那条水渠沟才行,自己何不在那里埋伏突袭……他当机立断,估摸着那伙人的路径,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快速抄小路赶在了前头。

那水渠大概三、四尺宽深,里面已经干涸无水,在黝黑的夜晚中就像一条深渊裂开地面。他拿着之前在路边找到的粗木棒跳进沟中,然后弓起身子悄悄探出头来,眼见那伙人已经快过来了,便调整好位置,靠着背阴面藏好身躯,心中忐忑不安的等人过来。

没多久,终于听到有脚步的声音,顾十六紧张的盯着上头,心中默数着跨过去的身影。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就是你了!”

在那人跨出脚的刹那间,他果断出手抓住脚踝将其拖入沟中,然后又继续隐身在暗处。

“啊!”那贼人一声惊叫跌入沟中,身上的麻袋也一同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前头的几人警惕地问道。

那贼人莫名其妙跌倒,自己也感到十分奇怪,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下就掉了进来。他站起身拍拍身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回道:“没事,跌沟里了。”

那几人哄笑道:“哈哈哈!说你银样镴枪头你还不服气,被小桃红那娘们儿吸干了吧,这么点儿路就不行了……要不要哥儿几个帮忙?”

那人被人一通耻笑,涨红了脸,没好气的回道:“不用,这沟不深,我自己能上来,你们先走,我马上跟来。”

那人说着先将麻袋搬到地面,然后双手一拍正准备翻身上去,不防背后一个大闷棍儿直接将他放倒在地。

顾十六扔下手中的棍子,趁前头几个还没回过神来,赶紧将麻袋拖回沟中,又沿着沟道跑了一段路之后才敢回道地面上,找了处草丛藏身,等着庄里人赶过来。

他将顾琉璃从袋中放出来,小孩紧闭着双眼似在梦中,嘴里还叼着跟糖条,偶尔还嘟囔着嘴嚼上几下,这大晚上的一番折腾,那糖条竟然还没掉,也算是奇事了。自从上次被她放狗咬后,他走路便绕着这大小姐走,能跑多远跑多远,这小孩儿虽然刁蛮无理但也不像个记仇的,之后也没让人再找过他麻烦。

“小孩子要乖乖的才可爱呀!”顾十六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小孩的头发小声说道,发现小孩脖子上挂着一个玲珑可爱的镂空铃铛,便好奇的想要凑近看看……

“找到了!”突然从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原来是顾十六人小力气轻,那一棍并没把人完全打晕过去,只是打懵了一下,很快就清醒过来,带着同伙找过来了。

顾十六眼看那大刀向着他和顾琉璃挥过来,来不及多想,抱着顾琉璃翻身往旁边滚去,刚好他们藏身之处是一片坡地,这一滚就直接滚到山坡下面去了,只觉得身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被自己给压破了,然后感觉胸口一阵胀痛,瞬间便没了知觉昏死过去……

……

“叮铃铃……叮铃铃……”

年轻的货郎推着小车沿街叫卖,那推车上各式货物琳琅满目、种类繁多,最吸引人的就是那稻草垛上插着的一串串色泽鲜亮、圆润饱满的冰糖葫芦。

小孩儿捧着一个破口大土碗蹲在街边,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那鲜艳欲滴的糖果子拔不开眼,那小嘴也不住的咂了又咂舔了又舔,好像正在品尝那酸酸甜甜的滋味。

路边一个身穿锦绣衣衫的小女孩拿着糖葫芦在一边跳石子儿玩儿,刚蹦到小孩儿跟前,突然一个不小心将糖葫芦掉到地上,小女孩儿噘着嘴盯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小孩儿看了半晌,慢慢挪了过去,捡起糖葫芦看了看,还剩大半串呢,将上面的灰尘吹了吹,又拿手擦了几下,递给女孩:“喏!不脏了,还可以吃。”

谁知那小女孩伸手将小孩儿的手打掉,一脸嫌弃地说道:“被你的脏手碰到了,不脏也脏了,臭乞丐,滚一边去,哼!”说完,气鼓鼓的跑开了。

小孩儿默默地将被打掉的糖葫芦又捡起来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然后就欢欢蹦蹦地跑去找他爹去了。

那乞丐平日里就在鼎香楼的街角乞讨,也不知道大名是什么,只知道姓景,平日里大家都叫他跛丐。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剜掉了一只眼睛,砍去了一只脚掌,但是就这么一个邋遢落魄的人却生了一个漂亮伶俐的儿子。

小孩儿喜滋滋地把捡来的糖葫芦拿给他爹:“阿爹,好甜的哦,你也吃吃看!”

跛丐摇摇头,笑道:“爹这两天牙疼,就不吃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眼眶中残留下来的疤痕衬得这笑阴森恐怖,但在小孩儿的眼中却是天底下最温暖慈爱的笑容,小孩儿想了想,说道:“那我也不吃了,等过两天阿爹的牙不疼了我们再一起吃。”

跛丐摸摸小孩儿的头笑道:“傻孩子,过两天就放坏了,到时候谁也吃不成了……对了,今天是百草寺腊八施粥的日子,你快去领些回来。”

小孩儿将糖葫芦放到阿爹手中,道:“我这就去,这个阿爹先帮我留着,等我回来吃。”

“好!爹给你留着,快去吧!”跛丐说道,这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孩儿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腊八是佛祖释迦牟尼得道之日,寺庙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施粥祈福、广结善缘,那庙门口人山人海挤满了希望能同沾佛气的善男信女和贫苦大众。小孩儿小小的个子挤不进人群中只能坐托着腮坐在最边上的小巷口,等人群少些再过去。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在盯着他,他转头望过去,一下撞进一双黝黑坚毅的眼睛里,那是一名身穿灰袍的高大男人,之前从未见过。

那人见被他发觉也不躲闪,径自朝他走来,小孩儿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转身便要跑,谁知一下便被人拦腰抱住,一只大手紧紧地捂着他的嘴将他悄悄带进了一座不知何地的大宅里。

等进了一间房间,那人才松开钳制,小孩儿一得脱身便大呼救命、想要逃走,挣扎中被那人一巴掌拍到地上,肩膀立刻火辣辣的疼,小孩儿跟着跛丐这么多年,日子虽然贫苦,但一直是小心呵护着,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一下,何时吃过这种苦头,当即眼眶一红,泪珠子一股脑掉了下来。

那房中还有一人,穿着一身红色官袍,也不知是几品,小孩儿只记得有一年京城里来了一个大官儿穿的也是这种红色的袍子,听阿爹说是什么巡按。

“你找的就是这个孩子?”那人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脏兮兮的小孩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身形上差不离,但长得也太远了点。”

灰袍人不发一言,直接将小孩拎到桌前,将壶中茶水哗啦啦泼到小孩儿脸上,再用帕子一擦,露出一张清丽娇俏的小脸来,冷冷的道:“你再看看!”

那人将小孩儿带到一张雕花床前,撩起放下的床幔,只见床上躺着一名年纪和他相仿的男孩,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模样竟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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