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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白鲩鱼生红绿番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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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设在朱棣的寝宫乾清宫。还未临近便能听见优雅的丝竹之声,待跨入宫门,只见楼台汀步花团锦簇,其间有宫装女子袅娜飘过,巧笑倩兮,好一副花好月圆之景。

程·乡下人·闇跟着引路的紫禅走向设宴的大殿,一路上只觉还未喝酒便醉了三四分,待入了席,又被雕梁画栋和山珍海味所震惊,眼睛都发直了。这样规格宫宴,他这样低劣的身份是没有办法再和朱赡基坐在一处的,只能屈在大殿的最下首,同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柱子作伴。

“殿下吩咐奴婢提醒公子不可饮酒。”紫禅将朱赡基的话复述了一番,便退下了,只留程闇一人坐在辉煌却陌生的大殿里。

未及膳时,宫妃皇子还没有入场,来的只有下座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世家子弟。程闇左手上座是一位面色玩味的公子哥,穿着云纹广袖的月白袍子,腰间配一块坠着五彩璎珞的羊脂玉环,举止气度皆是贵族风姿,尽管那人一脸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自己。程闇对那人微微一笑,又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向周围,暗暗思忖道,这里即使是坐在最下首的人,搁在整个大明,都是地位卓然的显贵。当然,除了自己这个身份尴尬的罪臣之子。

对面三五个世家子弟凑在一起低语,目光不时投向周边妙龄的公主小姐,再向上是一一入座的皇子皇孙和妃嫔们,斜对面朱赡基也搀扶着朱高炽入席,太子殿下果然如史书所载“身形肥胖,患有足疾”,落座后便沉静不语,风头还比不上下首的华服王爷。

酉时暮鼓敲响,仪仗内侍踩着鼓声进入宫,朱棣一身紫色缂丝龙衮,从华撵上起身踱步至上座,

虽然已近知天命的年龄,但无论是稳健的步伐,还是凌厉的气度,都彰显着这个人是整个大明至高的掌权者,从靖难之役中窃得天下的枭雄。朱棣落座后,鹰目扫了一眼下方叩拜的众人,沉声道:“免礼。”

身旁的太监紧跟着拖了悠长的声音道:“开……席……”

这声音相较于其他太监的暗哑阴柔大不相同,程闇悄悄打量,看见太监服上竟打了武将补子,言行举止洒脱利落,即使服侍在朱棣身边也依然不卑不亢,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程闇自知身份低微,随后便不敢乱看了,乖乖扫荡着面前的珍馐。太子妃将这宴席准备的很是丰盛,白里透红的白鲩鱼生滑嫩而不腥腻,轻可吹起,薄如蝉翼,配着姜蒜醋碟着实鲜美。程闇尝了几口,又见旁边摆盘装饰里有两只辣椒,便拿来蘸着醋碟生吃,鲜辣将味蕾激醒,在现代无辣不欢,穿越之后却从未吃到辛辣味的程闇满足的险些泪流满面。

待他三五下将那辣椒吃完,连子儿也不剩之后,身边似有若无的那道视线便牢牢黏在他身上,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其实今天这个日子,梅雍元也同程闇一样尴尬,他的母亲是太祖皇帝的次女、懿文太子的同母胞妹宁国公主,父亲则是六年前“意外溺亡”的建文余孽梅殷,与程闇的境遇实在太相似。而区别就是她的母亲还在,此刻正坐在不远处和宫妃命妇闲谈。

梅殷和程闇的父亲程栋乃是故交,程闇满月宴的时候,梅雍元刚满五岁,被父亲带着看过刚出生的团子程闇。只是后来近十年里他门家家运动荡,父亲去世后,宁国公主府仍被皇上派探子日夜监视,与程栋一家便很少明面上往来,没机会再见到程闇。等到再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已是程伯伯被杀,程家家破人亡。

今天在中秋宴上见到长大的程闇,本觉得这孩子同自己一样可怜,又生的这样孱弱,据说还先天口不能言,在这样的宴席之上肯定是会一脸颓丧。没成想这孩子竟然没有任何暗淡的神色,乖巧地坐在那里,两眼满是好奇之色。开宴之后吃的有滋有味且不提,甚至连桌上装饰用的青红番椒也嘎嘣嘎嘣吃了。想到市井传言这番椒辛辣灼口,乃不能食的毒物,再看看程闇吃的两眼通红,嘴角还沾着白色的子实,心想:难道这孩子遭逢大祸之后,除了口疾,脑子也坏了?

程闇看着梅雍元一脸纠结的样子,莫名奇妙。

他正准备继续吃辣椒的时候,梅雍元终于开口道:“那番椒有毒,不能食。”

可怜程闇一口辣椒刚入口,被这“有毒”二字吓的呛住了,奈何宴席气氛森严,不敢咳出声,却又闷不住胸肺连着喉咙里的汹涌咳意。程闇仓促之下将头埋在衣袖里,暗咳了几十下,整个人都随之剧烈颤抖。

终于平复之后,他愤怒的看向罪魁祸首,而梅雍元却一脸“看,我就说有毒吧”的神态,只觉得想往外喷火。

梅雍元看着程闇呛的满脸通红,眼睛水汪汪往外飘泪,眼尾红的如点了胭脂,一边心中告诫自己,番椒果然不能食,一边微笑着倒了杯酒水递给程闇:“来,压压惊。”

程闇口舌辣的实在难耐,像是被火烤了一般,口鼻灼热的要烧了起来,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上好的秋露白竟被你这样喝了,真是浪费。”梅雍元嘴上嫌弃着,手上还收又帮他倒了一杯,二人一来一回,程闇已经五杯酒下肚了,口中辛辣已解,程闇颔首以示感谢。

梅雍元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在下宁国公主三子梅雍元,表字知秋。”他看了看四周,凑近悄声道,“我们家与程家是世交,你满月宴的时候我还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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