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2）
许临靠墙坐在地上，护士小张拿着药水、输液管、架子和碘酒等东西提了一把板凳走过来，把板凳在他旁边放好，许临的手终于能够离开一直掐紧的胃，搭在凳子上，小张蹲着为许临往手背上涂碘酒，眼尖地看到了上面的针孔，拿起他的手背瞧了瞧，说道：“许主任，您这几天是输了多少液啊，这针头都好几个了。”
为了维持做手术的体力，许临连着几日在手术间隙打了葡萄糖的点滴，他这段时间的饭量很少，在食堂连一整条鲫鱼都吃不完了，不知是不是抽烟抽得太多，嗓子也不舒服，时而躲在卫生间里咳嗽咳到干呕，于是只能输液。
“不想活早说！别浪费医院的药品！”吴韩听见小张这样说，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的针孔，平时两人的手术不一定能凑到一起，下了台除了说工作就是睡觉，这段时间医院上上下下确实是忙坏了，这下见到许临竟然如此频繁地动点滴，情绪激动起来。
整个阜外只有吴韩一个人敢跟许临这么说话，也只有他愿意跟许临这么说话……
小张惶恐地看了看吴韩，在许临手背上赶紧找血管插针把点滴挂上了事，她可不愿意介入这两位的“恩怨情仇”。
“我输你家药了吗？情绪这么激动…”许临疲惫地抬眼看着吴韩，讪讪笑道。
“明天刚好我俩都没班了，我和你一起去协和那边看一下胃肠！你再这样下去非被搞死不可我跟你说！”吴韩牙齿恨得呲呲地，厉色说道。
“被谁搞死？被病人搞死也值了，那些病人这么想活，我其实活着的欲望并不大….”
“你给我闭嘴！”
小张此时已经给许临挂上了点滴，还要回护士台值班，不发一语地急匆匆离开了。
“你看你这德性，把人小张都吓得一愣一愣的。”吴韩又踢了许临一脚，在他身边坐下来，瞥了一眼他苍白得就像漂白纸浆的脸。
“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不想活？这不还要找女人嘛？”
他弓起膝盖，望着光滑的浅蓝色地面浅浅笑道，上面反射出白炽灯光，脸上带着笑。
吴韩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懒得再搭理许临，有气无力说道：“你要死要活我可管不着，我得睡一会儿了。”
“要睡回家睡。”许临收起脸上的柔暖，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推了吴韩一把。
“把你车钥匙给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吴韩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应。
“谁让你送我了？你是个女的还差不多….”
“那不人家沈晓桐想送你你不让人送吗？”
“我跟沈晓桐没有可能，你们别瞎传了。”许临的目光再次回到地面，自带威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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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晓桐在早上交接班走出医院东门，看见邢东起开着路虎揽胜停在路边，故意视而不见，邢东起摇下车窗伸出脑袋对沈晓桐喊：“你快点儿！一会儿保安要过来说了！”
“我今天不坐你车了！”沈晓桐头也没回，朝邢东起扬了扬手。
“你抽什么风啊！”邢东起本来表情颇为轻松得意，想着前几天跟沈晓桐接吻也接过了，虽然是趁着酒醉，可是沈晓桐没有拒绝，证明她的内心已经开始接纳自己，没想到这时候的沈晓桐又有把他们的关系推回原点的迹象。
邢东起推开车门赶紧下车走上前抓住沈晓桐的胳膊。
“我不会喜欢你的！”沈晓桐回过头眯着眼睛看邢东起，她的眼睛是那种深陷的“欧式眼”，眼角很长，鼻头微微上翘，嘴唇不薄不厚，和这双眼睛搭配起来颇有“异域风光”的味道，邢东起从进学校第一天起就陷在她的这双眼睛里，不能自拔。
“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跑编制的事情，但我想你没有必要再继续操心这件事了，就算没有编制，我也会一直留在北京，一直留在阜外，一直…留在他身边。”沈晓桐扬起嘴角，眼里恢复了邢东起从前最害怕的那种—“迷恋”。
“我喜欢许临，并且一直打算喜欢，一直打他的主意。”沈晓桐终于说出邢东起最害怕的一句话。
“我上次跟你说那么多他家的事儿，敢情是白说了是吗？”邢东起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语气开始颤抖。
“是，白说了。”沈晓桐挺直了腰身，满脸直率而洒脱，缓缓问道：“你妹妹喜欢过许临，对吗？”
邢东起眼神聚拢在沈晓桐扬起的嘴角上。
沈晓桐抬起头，对邢东起无比认真地说出了内心真实的声音：“如果你要问我喜欢许临什么，也许喜欢的就是…他那颗无法安定在任何人身上的心。”
“沈晓桐！你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和他已经同窗那么多年了，他但凡对你动一点心你俩现在也在一起了！你是已经魔障了吗！？”邢东起对沈晓桐大声吼道。
“我要追他追到底。”沈晓桐望着阜外路边刚种上的翠柳，笃定地说道。
邢东起再没什么话可说，冲回自己的路虎，发动汽车从沈晓桐身边开过，呼啸而去。
“我不可以让俞晨得到他…对不起，东起…”沈晓桐看着开走的路虎，默默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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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韩戴着围裙呆在许临住处的厨房煮粥，许临住在位于西城区金融街的丰侨公寓，一个小两居，七十来平米，一个人住着明显大了，吴韩有一次做手术被许临夸赞，自信心爆棚于是提出要搬来和许临同居，想着这是许临舅舅给他在十年前就买下的房子，房租肯定能减一半，没想到被许临当即冷酷地拒绝，因为他不喜欢在睡觉时有任何杂音的打扰，仅仅因为这个龟毛的理由，吴韩这个好伙伴就被冷酷地拒之于门外。
他想到这些事儿，越想越气，锅里的小米粥已经开始嘟嘟冒泡，他真想撂挑子溜掉算了，可是转念想起昨天晚上把他送回来的情景，心里又实在堵得慌，许临昨晚输完液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吴韩开着他的别克昂科雷从医院回来已经过了四点，凌晨正是胆汁反流呕吐的好时候，吴韩在楼下停个车，绑着安全带的许临已经鼓着嘴开始作呕，赶紧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对着里面吐胆水，吴韩本来困得昏昏欲睡，听见他痛苦的呕吐声瞬间没了睡意，眼见他吐得脸色胀红，青筋暴起，急忙下车拉开副驾的门把他架下了车。
“冤家，真是上辈子的冤家。”吴韩在心里对他和许临的关系作了深刻总结。
在电梯里，已经神志不清的许临又对着袋子吐了好几口，顶着一张“垂死状”的脸不时还要抬起头催促他回自己的住处。
“你是有多反感我进你屋啊？”吴韩皱着眉不耐。
许临不说话了，嘴巴鼓了鼓，又拉开塑料袋弯着腰对着里面呕起来。
吴韩一脸认倒霉地拍着他的背，没好气地叨咕道：“医院那些病号要是看你这副样子，看谁还敢让你帮他手术！我们外科哪个人读书的时候不是运动健将！就你…啧啧啧。”
“好汉不提当年勇…”许临在呕吐的间隙还能有力气怼他。
……
回到住处，许临还不忘继续让吴韩离开，吴韩厚着脸皮提出要留宿，想着第二天能帮他弄点面条鸡蛋小米粥什么的也好，这厮两个小时内又吐了四五次，没功夫管他了，吴韩发现他住的这高级地方连开水都没有，于是烧水给他吃药，他终于在凌晨将近六点消停了沉沉睡去，吴韩跑到客房倒在床上，两秒内响起鼾声。
中午一点多，吴韩把熬好的粥放在饭桌上，朝着正在沙发上用电子笔正在划拉IPAD的许临喊道：“是不是还要我端到你面前？”
许临抬起头一怔，放下IPAD走过去，看到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一天天的…伺候老人伺候狗，还要伺候你。”吴韩脸上浮现出怨妇般的表情。
许临浅浅笑了，走到鞋柜前拿过上面的车钥匙朝吴韩扔去，“接着。”
吴韩慌忙接住。
“今天你不是要回唐山看你爸妈吗？开着我的车去吧，路上小心点，别让我坐牢。”经过短暂的休息，许临的脸已经有了一些血色。
“我这照顾了你一晚上，你就对我没一句好话是吧。”吴韩实在受不了他这“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毛病。
“哦，对了。”若有所思的许临忽然又从睡裤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扒拉出微信，朝吴韩打了两千块钱的红包。
吴韩听到微信音掏出手机。
“那个装了六个支架的病人是我收的，我把你这个月被扣的奖金还给你。”
“我说，一码是一码，这是医院的行为，以后总不能收错一个病人赔一个吧，你赔得过来吗？”
“看着办吧，你家里的事儿我也清楚，你养爸养妈还要养狗还想娶媳妇，需要这笔钱，我没爸没妈，家里连个活物都没有，留着钱也没太多用处。”他淡淡说道。
吴韩没再推辞，他知道许临现在的家境根本不在乎这点钱，长期的相处，让他和许临有了默契，相信和彼此的对话都是诚恳真心的，不存在攀比，不存在怜悯，只有一份真挚的想要帮忙的心。
许临坐下来，把汤匙扔在一边，拿起碗直接开始喝粥。
“你慢着一点，又没谁和你抢。”吴韩就像看一个熊孩子一样看着许临。
“饿了而已。”许临吞下一大口稀粥，抹了一下嘴。
“喂，你不是说你还要找个女人吗？是谁呀？”吴韩双手放在桌上，伸着脖子开始八卦。
“不是医院的人。”他开始吃放在一边的萝卜条。
吴韩想了想，说道：“不会是咱们主任给你介绍的吧？难道是院长？”
“切，别人挑剩下的我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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