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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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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堂屋,仆从们都散了,连娘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也在送了茶水点心进来后,被打发了出去。

大伙儿坐定,娘才缓缓数落我说:“你嫂子叫你去后厨帮忙,你怎么就一个人回家来了?也不跟人说一声,巧雪那丫头回来找你,见了……咳,她回来报了信就直挺挺倒下了。这会儿还两眼发直地晕在隔壁呢,也不知是好是歹。”

娘不提这还好,一提起我两眼又禁不住起了泪泡子。

我把那阵邪风吹过后发生的事儿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娘们儿几个听了神色大变。大家都跟我一样,又是惊恐,又是后怕。

娘一面落泪,一面照着我身上狠狠打了几下下,道:“真真是大姑奶奶在天之灵保佑……你这丫头,碰到这种事怎么都不知道怕呀?”

我挨了这顿打,心里虽然有些委屈,但却也有几分放松,故而也跟着哭道:“我怕的啊,可是我一回来,又是给她找衣裳穿,又是叫人请大夫,又是给她弄饭吃,左忙右忙,就给忘了。现在想起来,我都快吓死啦。”

娘听了顿时给气笑了。

她一笑,大伙脸上都跟着松快许多。

只有凯表哥,他的眉头非但不曾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了。

他蓦然插口道:“你说那三个男人被打得躺在我们家后门,你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动不了?”

我见他问得严肃,叫他的气势所慑,不由矮了一截身子,怯懦道:“是……是啊。”

我的话不仅没让凯表哥释怀,反而令他更加焦急起来。

我看着他在堂屋踱步,来回绕了好几圈,实在摸不着头脑。

再看爹和二叔他们,也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更不敢讲话了。

这时,娘忽然攥紧了我的胳膊。

我吃痛地回头,惊讶地发现娘的脸色青白,看起来颇为怕人。

我小声问娘怎么啦。

娘咬紧了牙关说不出话来,还是站在后头的表嫂强笑着告诉我她们过来的时候,后门什么人都没有。别说一摊血,便是滴血沫子也没见着。

若是真见着了,刚刚她们几个女流之辈也就不敢回来了。

听了表嫂的话,我猛然打了个寒颤,眼珠子不由自主便移向了身侧正吃点心吃得有滋有味的姑娘。

看到她舔糯米糕上的糖霜舔得兴致勃勃,我心里才又有了点儿热乎气儿。

我把手边的茶递给她,正想劝她喝几口解解腻,突然听表哥开口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放着不管,既是有人受了伤,我还是出去打听打听,至少得知道那几个人到底是哪家的。万一那三个泼皮无赖找上门来泼脏水,亦或狮子大开口要赔偿,我们也不至于全无准备。”

凯表哥这个思路对头,连立叔也当即拍板叫堂兄弟们跟着一起找去。

这边他们刚出去,外头就来报说戚大夫上门了。

娘听说,打量了那姑娘半响,无可奈何道:“这可怎么好?这孩子个头忒高,如今也找不出现成的衣裳给她换。一个女人穿着男人的衣服本就不伦不类,更何况还是个异肤异貌的。

戚大夫虽说与家里熟挚,但终究是个外人,保不齐一时不查,当作笑话提起,对外泄露个一句两句,也是麻烦。”

爹一听,挥手止住娘的唠叨道:“戚大夫那样稳重一个人,料着不会多嘴多舌。一会儿我先和他说几句,提个醒。这孩子毕竟救了丹姑,总不能因为麻烦,就晾她在这儿不管了。”

“我何曾说不管她,只是能简省些,何苦自己找事儿。戚大夫平日里都还好,但保不齐他哪天喝醉了,那还由得了谁?

要我说还是警醒着点,现找张带幔帐的床叫她躺进去,被子盖上,帘子一放,倒也省功夫。”

爹听着,先是奇异地看了娘一会儿,而后却也破罐子破摔道:“罢罢罢,都随你。睡你床上还是睡丹姑床上你们自己调停去,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不必跟我说。”

娘听了爹这话,胸口轻微起伏了一下,似乎有几分恼了,但终究,她还是低眉顺眼地应了。

合家见爹娘突然来这几句口角,不由觉得讪讪,大家都各自找了借口陪着笑出去。

娘见大伙儿走了,也站起来携了那姑娘往后头走。

爹见娘果真进里间去,哼了一声,也走了。

我赶忙跟上去,急道:“娘,爹一向讲究,不喜欢你带旁人进他屋子,睡他床哩。”

娘板着脸道:“别理他那臭毛病,等人走了,我自会将被褥幔帐全都换了。你爹就是这样顾头不顾尾的,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再小心都不为过。

这会儿巴巴地把大夫引到你屋里,要是这孩子身上真有个什么病,传来传去变成陈家大姑娘身上有隐疾,这些话是好听的?

你爹当年实是被你奶奶宠过了,外头看着还好,里头真个儿自私的紧。

也就是他娶了我,我会让着他。要是换了田太太那样,生了好几个儿子,腰杆子硬的,他才知道怕呢。

他在外面......罢了,总归他这辈子也就得了你和你兄弟两个,你们两个还都是我生的。旁的,没什么好计较了。”

娘说着,脸上不由显出了几分兴意阑珊。

而她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好再应声。

可我虽然不讲话,但只要一想到是因着我的事,才引得爹娘不痛快,我心里就跟火烧一样难受,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方好。

而另一边,娘却头也不回地攥着那姑娘进了屋。

末了,她叫我出去把她那几个丫鬟叫进来。

我估摸着那意思是不叫我在这儿呆着,便赶忙揩干眼角退了出去。

旁的事情我也不能做,只能到后头重新铺排饭食,安排家下人等用饭。中途,还顺道让人把巧雪抬回来,送到上房去。

我想趁便给戚大夫送盏茶,还叫娘给赶出来了,只能乖乖回自己屋里待着。

我等了半日,结果是凯表哥他们没回来,戚大夫也没走。

因此,我只得耐下性子陪着官哥儿玩耍。

后来日头偏西,奶娘带他去花园练习走路,我才闲下来,坐着出了回神儿。

不过我也没歇多久,娘就派人把巧雪和那姑娘送了回来。

巧雪虽然能自个儿下地,但走路的时候还有些摇摇晃晃,好似被吓丢了三魂七魄。

我看她元气大伤,也不敢让她伺候。她一回来,我就忙让小丫头送她回榻上躺着。

这头,娘的大丫鬟琥珀把大夫给巧雪开的药放在桌上。

她一讲明白要怎么吃,我立马就叫人取了小炉子到廊下煎去。

琥珀见我安排妥当,就要回去复命。

我送她到外头,才想起来问说:“桌上的几包药全都是巧雪的?另一个的药呢?”

琥珀见问,顿了顿,然后颇为神秘地指了指房内,俯身附在我耳边道:“前头老爷太太说她是北边亲戚家的孩子,水土不服病了,叫戚大夫隔着帘子给的脉。

戚大夫看诊的时候就在摇头,出来的时候嘴里还说,她的脉象壮得像头牛,实不像有病,连太平方子他都不好意思开。

太太没法子,只得撩起帘子问她有没有哪儿疼,也不知她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只拿两只眼睛瞅着太太,太太就把戚大夫又给请了进来。

戚大夫见了她的长相,看她长得那样精神,不由问了她许多话。

亏得那丫头听不懂,只知道摇头,倒也没露馅。

后来戚大夫出来,问我们她具体有个什么症候,我们也讲不出来,还是太太接口说她出门的时候,腿软摔过一跤。

戚大夫听了,还是摇头。

他在外间提了几次笔,也没写出一个字儿来。只说药不好乱吃,这几天给她吃清淡点,看看情况再说。

太太见看不出什么来,就打发我把她一并带过来了。

旁的,太太也没跟我说。”

我听见是这么个情况,赶着谢了她一回,亲自送她到门口,方转回来。

晚边定省的时候,娘特地留我坐下说:“你兄弟们刚刚回来,你爹陪他们在书房坐了一会儿,他回来告诉我那件事只能再等等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准话。

他们几个到各医馆都打听了,没听见什么新闻。周围人家也寻摸了一遍,都说今日没见过生人。

这事儿也过于蹊跷,本来他不叫我告诉你,但我寻思着你也大了,知道惦记事了,话只告诉你一半,没的叫你悬在心里。

至于那丫头,她毕竟救了你一命。我们家不是那种会恩将仇报的人家,如今是闹不清她从哪儿来,只能糊里糊涂先这么着。

往后等事情闹清楚了,她要是想回家,咱们就着人送她回去。若是无处落脚,就给你做个伴,咱们家也不差那一两双筷子。

左右巧雪也要回家嫁人去了,你身边迟早要再添新人。

我看她十分亲你,再加上她手脚有劲儿,跑起来利索。你凯哥也说如若这丫头愿意跟着你去俞家,他也放心。

几番考虑起来,说不得这也是你命里注定的一桩缘分。

你回去且叫她安心住下,其他的事,你爹他们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我听娘说的在理,忙低头应了。

回去的路上,我闻到了一阵浓浓的桂花香,那香气直到我走出院门,还残留在我的脸上。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我离开时,坐在门槛上目送着我走远的那姑娘。

——忆起她那充满依赖的眼神,我的心里蓦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快活。

我打小就没有朋友,手帕交之类的,更是有听过,没见过。

如今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我迫不及待就想回去告诉她。

她以后不用再到处跑了,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一直跟我呆在一块儿。

这件事,光是想想,就足够叫人开心的。

那天晚上,就为了给那姑娘腾位置,我破天荒的,把官哥儿赶回了娘的院子,幸好娘没说什么。

大概在她心里,我是个再乖巧懂事的孩子吧,即使再如何忘形,终归还是比较克制。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定位也是这样的,所以我没想到,但第二天起来,发现床边没人的时候,我竟会那样恐慌。

我因要安排全家的饭食,所以每日天未亮我就起了,我已经是家里起床最早的了,哪里会想到,有人会起得比我还更早,就跟不用睡似的。

我一发现她不在了,就急急忙忙披上衣服,趿了鞋,打算出去找她。

孰料恰好就碰到她从屋外走进来。

我松了一口气,见她满头满脸大汗,忙颇为费解地问她上哪儿去了。

她叽里呱啦跟我乱讲了一通,我一句也没听懂。后来她干脆拖着我去了花园,在我面前示范了一遍她刚才是怎么围着花园蹦蹦跳跳的。

我看得目瞪口呆,刚想跟她说女儿家不该做这么粗鲁的事儿,但看她两颊红扑扑的,一脸坦然,我又实在说不出口。

不过在她拉了我准备一起锻炼的时候,我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她一开始似乎没弄懂我的意思,于是我不得不指了指自己的小脚示意我没法跑步,然后她立马露出了一副关切与同情的模样来,那看得我真个儿哭笑不得。

可我也没法解释,这样一来,教会她讲本帮话就成了当务之急。

不过说到教她讲话,这事儿真是烦得我饭都差点儿吃不下。

这姑娘真的是笨喏,我指着一颗桔子跟她说:“桔子”。

重复了半天,结果到最后,我都已经学会了她的家乡话,她还是说不下来一句完整的本帮话。

我试了好多办法,她依旧讲得颠三倒四。

后来我估摸着,可能是她原本的家乡话太过复杂,把她脑袋全占满了,因此她学起新话来,才格外艰难。

这不是我瞎猜的,第一回教她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就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桔子,到了她们那边就有三四种叫法。

我跟着她学了好几次,念准了音,她才勉强能确定这东西是什么,然后才磕磕绊绊地用本帮话叫出来。

教她讲话这件事,真个儿让我颇为绝望。

后来连娘都劝我说:“人都有擅长的不擅长的东西,她学得慢,你不要强按她学。平时做事的时候,一点点教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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