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2）

到了第二日，我还有点儿不知置身何处的麻木。

等爹娘于百忙之中发现马丽不见，问起我来，我才迟钝地回过味儿来。

爹听说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当下就皱着眉头，骂她忘恩负义。

娘看起来也有点不痛快。

我百般替她辩解，也消解不了爹娘骤然发现家里竟无可靠人能伴我去新家的怒气。

哭，我昨晚已哭尽了，想到她临走前留给我的那个吻，我的心终究是柔软的。

我如今要准备开始新生活，她既然有她命定的路要走。我除了替她开心，也没什么太大牵挂。

好歹我见识过她的本事，想来也不用为她担心——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也是到了这时，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她昨晚一直跟我说的是本帮话，调子轻轻脆脆，字字句句都讲得顺顺当当，哪里听得出一丝半点儿勉强。

——原来她还藏着后手，如此这般，就算离了我家，将来也不至于因不懂规矩，叫人欺负了去。

思及此，我心中大定，反倒不由自主笑了。

这天午后，我绞了脸、化了妆、换了嫁衣，一切皆准备停当，剩下的就是坐在屋里，等天黑下来，男方来接。

一开始屋里屋外都是人，我就这么默默坐着，也没觉得怎样。

可等人都出去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从我心底慢慢爬出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那哪儿都不对，盯着地面发了半天呆，眼神偶然瞥过红裙下一闪而过的金丝线，惊得我几乎没叫出声来。

——葳爷是极厌恶小脚的，若是叫他看到我这双小脚，那可怎么是好？

我急得满面通红，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

这会儿想着，好人家姑娘裹了几辈子的脚，都是这么过来的，连朱太太也都是小脚，并没见她放过脚，葳爷怕就是嘴上说说，总不至为这事儿闹幺蛾子。

过会儿又想着，葳爷性子拧得很，大姑奶奶都怵他的，虽是爹娘不叫我放脚，但要是真因此触怒了葳爷，他从此厌了我怎么办？

想来想去，心里一团乱麻，正不可开交，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了当初做绣鞋时上头的图案马丽喜欢，我偷偷拿料子，也给她做过一双。

大红的料子平日里穿太扎眼了些，她一直没穿，不料如今却恰好能用上。

我急忙开了箱柜，把那双绣鞋取出来。

一拿过那双鞋子，我就有些发愁，原因无他，马丽的脚比我大了三四倍还有余。我若是真穿她的鞋，怕是连路都走不成了。

出门子的时候再如何不必走路，拜堂时总是要落地的。

这样一想，我又把绣鞋放了回去。

箱子盖儿都要盖上了，临到头，我又舍不得盖上。

我太想叫葳爷满意了，如今只要能让他觉得心里舒坦，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可能，我也想去做。

因此，我又把绣鞋捧了出来，找了好多下剩的绢丝布条把空出来的地方一一填上。

为了看起来更自然些，我用针在鞋子边缘缝了好几针，好把多余的布料固定住。

以防万一，我还拿线头在脚踝处绑了好几圈。虽说每走一步，我都被勒得有些疼，但好歹稳当了许多。

我重新坐回床上的时候，由于心里太高兴，还臭美地翘起脚尖端详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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