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求薛二爷给戚头儿帮忙的事，我已想了好久。那天客人不多，我们早早收拾了后厨，正准备上街，却听见后院一阵歌声。

“您吃的福喝的是寿

八大酒楼全都在金陵

鲜海楼是赛明珠

……”

歌声清亮高亢，婉转处又百转千回，我同师哥相视一笑，金贵儿却不明白了，问我：“清姐，戚头儿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唱起歌儿来了？”

“这是咱们鲜海楼的喜歌儿，戚头儿这是在教高宝儿呢。”

“那咱们也去听听吧？”

我看向汤掌柜，他一边拨算盘一边说：“去吧，悄悄的。我也好些年没听戚头儿唱这喜歌儿了，上次唱还是他家四龙出生。”四龙是戚头儿的小儿子，戚头儿四个儿子，只有四龙孝顺。

于是我们一众小伙计来到后院，这时已经是高宝儿在唱了。

高宝儿嗓子没那么亮，唱的时候也扭捏着放不开，词倒是都对，可找不上调。我们也不敢大声笑，只好捂着嘴挤眉弄眼。

戚头儿瞧高宝儿唱成这样，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难教？我家四龙，比你还小着一岁，教两遍就会了。”

高宝儿低着头没说话，金贵儿抢着说：“那敢情好，就让四龙……”我赶紧拉过金贵儿，一把将他的嘴捂了，又暗暗掐他。

戚头儿瞪了金贵儿一眼，面带愠色：“金贵儿，迟早得为你这张嘴吃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怎么着，我当一辈子堂子也就算了，还让我们家四龙也当堂子？”

我心里老大不忍心，放开金贵儿，陪着笑对戚头儿说：“金贵儿不懂事，您老别生气。再说，您哪是一般的堂子呀。上至总统司令，下到挑夫脚夫，谁不知道咱鲜海楼的戚头儿呢！”

戚头儿叹气道：“再知道我也不过是个堂子。唉，我就指望着，四龙能进吉泰坊，做个伙计，将来出息了，就是大绸缎庄的大伙计，比我强多了去！”

高宝儿这时也抬起头说：“四龙机灵，能当上分号的掌柜也说不定！”

戚头儿搓着手嘿嘿地笑，“你小子可算也会说点儿人话了。”

金贵儿才被我放开，这时又来掺和，嚷道：“那还不容易，就让四龙去呗！”

师哥说：“哪就那么容易了？吉泰坊是咱城里最大的绸缎庄，分号就有十几家，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进不去。”

戚头儿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心里转了个心思。

***

“你想让我去找吉泰坊的当家，让四龙进吉泰坊当伙计？”

“是，凭二爷的面子，打个招呼四龙这事儿就成了。”

“这……”二爷头一次面露难色，我就有些急了。

“戚头儿在咱们酒楼几十年，立了多少功！可从来也没跟当家的张过嘴，这次也是我背着他求二爷的。”

薛二爷笑着说：“你别急，我不是不想帮忙，我是怕戚头儿为难。”

“戚头儿怎么会为难？”

“我去说当然可以，可吉泰坊也是大买卖大绸缎庄，人家也有自己的规矩。”

“什么规矩？”

“不收五子行的子弟当伙计。”

“这没道理，为什么不收？”

“每年二月二、五月五、八月十五这些节，吉泰坊都要搭长棚请伙计们吃大宴席，一半是酬谢伙计，一半也是做给外面人看，自然处处讲究，宴席上的跑堂会，必得请咱们这些大饭庄和酒楼的去。你想想，到时候四龙是伙计，在上头坐着，戚头儿是堂子，在下面跑着，他父子俩哪个能安稳？”

“这好办，到时候不让戚头儿去就是了，高宝儿也是咱们的堂子，让他去，也不跌份。”

“这……”

二爷还有些犹豫，我拿手指轻轻磨蹭了一下她的手背，故意挑起眉毛笑着说：“要不然，我贿赂贿赂二爷？”

二爷轻声笑起来，把手躲开，“好好好，我去说。”

下个月，我们就听说四龙去了吉泰坊在苏州的一家分号当伙计，戚头儿喊堂时候的嗓子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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