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1/2)
吴骆心知,关注君主的妻妾之流行踪实非应当,但倘若一个本该寂寂于人群中的人,不停在你眼前出现,那么总归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尤其是此时在吴宫之外,便尤其需要多加关注。
考虑到这层,吴骆对这位美人的讥讽便也不大放在心上。虽然不便伸手前去扶她起来,但还是立在了原地,示意她伸手的婢子将人扶起来以后,才做出一副极有耐心同她讲话的谦和模样,“美人怎么在这里?”
“这地方是我来不得的不成?”这位美人却显然没有好好同吴骆说话的意愿,方站稳了,便刺啦啦地回他一句,“虽说前朝后宫互不相干,但我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你的主子,轮得到你来盘问我?”
这一句话堵得吴骆再也不能问下去了,只能连声告罪,找个理由离远了她去做夫差吩咐下的事情了。说实话陛下极爱越王勾践从越国送上来的美人这件事情,哪怕是前朝也并非毫不知情。但即使是他们所知的故事里,也不过唯有被称作“西施”的美人能成为谈资。纵陛下因着这两年私下命他去埋了几条暗线,也因此同他走得近些,他所能得知的也不过是除西施以外的另一个人名。
而这位在他面前颇有架子的越女,其实并不大有排面。
他本来也不过是出于考虑陛下安危,才多嘴问这一句;可倘若不问,那么也不会影响多少。说到底,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越女,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惜吴骆心中对这名越女虽然颇有微词,也只是觉她太过嚣张跋扈。而他对她多加的注意也不过是从一张大网之中,分出一缕网络丝线的关注。可能有堪破以后的先见之人太少,于是他便也不知道,这名越女,偏偏是叫千里之堤乍然坍塌的那个蚁穴。
可惜事情不曾发生之前,谁都不曾有此知觉。
因着郑旦这来得颇有些莫名其妙的伤势,去往会稽的行程便又硬生生地耽搁了小半个月。哪怕是郑旦再三言说自己的伤势并没夫差所以为的那么严重,夫差也仍然是没听她的话,在这小小驿馆里待足了时日才再次启程。
启程时候,郑旦的伤痕还并没完全痊愈,只是已有新肉生出,浮在表面的那些死皮便不是什么大事情了。但夫差仍然是不放心,干脆便接了郑旦到他的马车中方便照顾。
夫差此行并不准备惊动太多人,是以哪怕是他自己所待着的马车,也并不比郑旦的好太多,只是车厢比起她的稍大一些罢了。而比郑旦的马车车厢大了一半的车厢之中,又并没有着人伺候,于是这么大的马车中,看起来便有些空荡荡的。因着这份空旷,甚至还让郑旦觉出几分凉意来。
郑旦才不管它是否是真实的凉意,往夫差怀里又缩了缩,嘴里念念叨叨地提起,“既然这里这样空,怎么不喊夷光妹妹一同过来。”
“你真的想她过来?”夫差眉毛微微一挑,仿佛是看透了她一般似的,“倘真的这么想,我这就命人去喊她过来。”
“那自然是——”郑旦还要嘴硬地应下,却直接被夫差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地伸手捂住了嘴巴,“你什么时候改改这种总要在我面前提西施的毛病。”
夫差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抱怨的语气,仿佛是一个父亲在面对自己淘气得过分,却又不忍真的去下手惩罚的小女儿一般。郑旦莫名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妾以为大王是极喜欢夷光妹妹的。”
夫差便用那样的无奈神情正对住她,一本正经地同她讲,“说实话,我更喜欢你。”
“我更喜欢你”五字出口,夫差似乎是心有不忿一般,捂着郑旦的嘴的手往旁侧移了一移,虽然没下狠手,但也没太留情地在她脸上狠狠一捏,“记住了?”
夫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笑的——其实夫差并不是爱笑的性子,只是在郑旦面前时,常常不知道为何唇角便止不住上扬,平时看着要冷肃一些的脸庞都能因此而柔和许多。
但即使是他脸上带着笑,却也不是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这种话的。可惜郑旦不这么觉得,把它当作了玩笑话,“大王在夷光妹妹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说话?”
夫差一时不知该气该笑,还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却压下了这份心绪。其实郑旦或许不觉,他却是能察觉出来的,郑旦现今待他,并非如同她想象中的那样小心翼翼。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郑旦或许能随着时间渐渐成熟起来,可这成熟终究有限,她最终也只是会用自己更喜欢的方式去待人处事。
而郑旦或许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现在像是随口无意间问他的一句,像极了他记忆中的许多许多年前。
那时候他既不偏爱西施,也不钟情郑旦,只是入眼美色如同美酒醉人,而他左斟一杯,右呷一口的时候。惯会吃醋的小郑旦在某一个傍晚,久久等在姑苏台的宫门前,看见他的时候,本来微黯的眸光乍然亮起。
“我就知道,大王您最后还是会来我这边的。”
彤红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如同在上面覆了一层暧昧的纱。而他就在台阶下,望着掩不住喜色的她。
想到这个场景,夫差眼中突然便有了些浅淡的、似乎要溢出的波光,却又很快地被压了下去。
郑旦因着夫差这好长一段时间的不回话,有些打趣地往前凑了凑,直到两人的脸之间没什么距离,“妾不过这么一句话,您就要想半天?看来是妾没有自知之——”
话音被落在郑旦唇上的温润触感倏然截住。
郑旦有些发怔地看着夫差离得极近的脸,近得可以看见他脸上肌肤的细微纹路与贴近肌肤的茸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