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1/2）

那箭矢透过车厢板穿出来的部分约有三寸来长，倘再长一些，即使夫差反应及时，恐怕坐在那里毫无所觉的郑旦也是非死即伤。

外面守卫的人恐也发现了这支箭，本来还算得上是平静和缓的气氛倏忽间便严正起来。两人听见离马车最近的吴骆暴|起的声音，“有刺客！”

这一语出口，一霎时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夫差猜想这一支箭恐怕只是投石问路，而并非一击不成便就此作罢。这样想着，他搂着郑旦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往中间移过去。

果不其然，夫差方一离开自己的座位，那边的车厢上也“叮”地一声插上了一支箭，比郑旦那边穿透木板的程度还要更甚。

随后，这支箭如同是开启了什么机关似的，接下来便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外面的声音瞬时便嘈杂了起来，一时间，守卫喝声、挥动武器声与不住传来的破风声夹杂在一起。

夫差抓紧了郑旦的肩膀，有些惊魂未定地低头看向郑旦，见她仍然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担心的话便脱口而出，“你不是会功夫？怎么偏偏真遇到险境的时候，倒是这样！”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郑旦有些怔怔地往那支箭上去看，仿佛是仍然没反应过来，叫夫差这样疾言厉色地说了一顿，才如梦初醒般，“妾背后又没长眼睛。”

“你……”夫差看着她这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本来有些生气，听见她这像是撒娇一般的嗔怨语调，也提不起脾气来了，“罢了，你可有事？”

“大王叫妾没事，妾就没有事。”郑旦眼睛稍稍往起抬一点，对上夫差的眼，“大王竟是一点都不紧张的么？”

夫差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既自知必胜，我若说自己紧张，也未免太过虚伪。”

事实上，他早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或许郑旦以为这场暗杀是事发突然，他们已然教来人先发制人了；而实际上，夫差早就做好了准备。

甚至，郑旦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这场刺杀究竟是谁的手笔；而他却对此一清二楚。

夫差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近在咫尺的长嘶。

是牵引着这辆马车的马！

两人的心同时停跳了一拍。

就在这一拍的时刻里，伴着那声似痛苦似煎熬的长嘶，本来算得上平稳的马车速度先是如同被抽取了时间一般狠狠地一顿，随后是一阵剧烈的颠簸。因着失去了控制，被拖在后面的马车车厢毫无规律地被上下左右甩动。

这来得太突然。郑旦毫无准备，像是被什么扯住了一样，猛地往后一落。夫差即使是把住了郑旦的身子，却也无法抵挡这突然的后坠，只听得“嘭”一声响，两人便如同失去了骨架支撑一般，被甩在了车厢后方。

“嘶——”夫差不受控制地吸了一口凉气。

郑旦被这么甩到车厢上竟无痛感，听见他声音，马上反应出是他挡在了自己身后，连忙转头看向夫差，“大王！”

“我没事，”夫差极快地回应她一句，随后一只手抱紧了她，一只手撑住厢板试图往起站，“拉车的马恐怕失控了，还不知道会往哪里奔逃，我们得去勒住。”

夫差其实并没预想到会有箭矢伤到拉车的马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极为平静，每一个字都带着使人信服的力量。郑旦只看他一眼，便决定相信他，自己也空出一只手来支住身子好让夫差抽身，“好。”

说完这句话，郑旦小心翼翼地挪到一边去，好让夫差空出手来。夫差这样行动便容易了许多，起身站稳后便快步往前，想走出车厢牵住疯狂疾跑的马，却不料他尚且只是探了一个头，便已经有人抢了进来。

郑旦往来人身上看了一眼，下意识便移开了视线，一副恐惧模样往车厢角落一缩，“大王！”

“我没事，”夫差脸上并无慌乱之色，抽出时间回应一声郑旦，出语的同时便已经飞快地动手，一手成刀往往来人后颈砍过去。

但既是要对他们下手，自然来人不会是只有一个。夫差面前的人方才如同烂泥一般软倒一个，便又有一个抢了上来。夫差先前只是占了反应迅速的便宜，而此刻趁机抢上马车的人接二连三，无论夫差有多高武艺，也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是在狭小的马车之内，夫差又要刻意挡着不要他们看见蜷在角落的郑旦，一时间便有些捉襟见肘。但又因着他在车内，而那几人在车外，扒着车轼既要不掉下去，又要防备在外面的守卫，便堪堪成了均势。

夫差方才只露了个面，便将此刻全数引了过来，竟然是如同见着了蜜糖的蜜蜂一般，一股脑地簇拥了过来。守卫虽然应付他们并不吃力，但惜命之人同并不惜命两相对比，怎么都是没办法控制住这密密麻麻拥过来的刺客。

夫差应付一个两个刺客尚且不难，但倘若所有人的目标都朝着夫差这边。他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免逐渐吃力起来。郑旦本来蜷在车厢角落看着，时不时惊呼一声，“大王！”

而夫差却偏偏是在这般危急时刻，也仍然是但凡有一丝空隙，便回应她一声，“我没事。”

但终究是力有不逮。夫差分神时候，恰有人见缝插针，到了夫差防御的死角这边，瞅准了时机便是一刀。血霎时便从被划破的那道伤口上漫了下来，浸染了被一同划破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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