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地（1/2）

夫差对施阿伯早已经不再外面这件事显然是有所准备，看见空荡荡的篝火周围也没觉得太过意外。倒是郑旦看见这情形心下一慌，“施阿伯！”

她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施阿伯一人在外，恐怕是被禽兽之类袭击，但周围却又没什么搏斗痕迹。但如果施阿伯真的在外面同野兽猛禽有缠斗的动静，他们在里面也不可能完全听不见。

夫差看着倒是并不着急，只是眸光深邃地看着仍在猎猎燃烧着的篝火，“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施阿伯不在，郑旦不自觉地便如习惯中那样喊夫差，“大王是发现了什么？”

“你的施阿伯出现得这样巧，你便是半点都没觉得不对劲是么？”夫差反问她。

郑旦自然是觉出不对劲来了，不然施阿伯喊夫差过去砍竹子的时候，她就不会主动开口问询。她直觉施阿伯在这里的出现与越王他们有关系，所以才想要趁着那个时间段里同施阿伯暗中透个底。

她本来是这么想，也本来是要这么做的。

却是鬼使神差地同施阿伯撒了谎。如真的如她所料，施阿伯已经同越王的人已经有了联系，自然便能轻易拆穿她这不过是谎话，她在这种情形下扯谎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她几乎是依靠着自己的直觉，不假思索地否认了施阿伯的话。

她始终不大明白越王又为何会同施阿伯有了联系，也不大在乎他们有什么联系，只是下意识地便想在此情此景之下忘记他是吴王而她是细作的事情来。只是没想到她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夫差也同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诸多蹊跷。

郑旦轻声回他一句，“有些察觉。”

“有些？”夫差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篝火的火光从侧面照过来，让他脸上沾上了些阴霾，“那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夫差看着她，一字一字地咬着，清晰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郑旦，倘若有狼虎互相撕咬，那么两兽相争，必然是一死一伤。在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在既能得了灰狼的青眼的同时，也在猛虎面前讨得了好的。”

郑旦一惊，夫差竟是就这样把话撂在了她的面前。他这话坦诚得过分，让郑旦一时都不知道应当如何应答。

倘一个人对你虚与委蛇的时候，你无论如何待他都不会心有歉疚；但倘一个人若同你真心实意地相处，那么你若不同样回报以真心，又怎么说得过去。

郑旦自然明白自己此时应当回应他怎样的话，但她却没如夫差所愿那样对他坦白，只是有些发愣地看着夫差，眼底有些隐约的水痕。

他这话说错了时候。他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实际上已经太晚太晚。

五年前初入吴宫的时候，郑旦满心踌躇，想着既然上将军这次将这赌注压在了自己身上，她便要尽心尽力做好。但她也是在那尽心尽力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实际上并不是能够做好这件事的人。

她便格外奇怪，前世里的西施究竟是如何左右逢源，滴水不漏，也逐渐生了想把这口关乎家国天下的铜鼎，扣回西施头上的想法。于是她在自己宫中遇见吴国太宰的女儿子姬的时候便当机立断地铤而走险，让伯邳穿过那条密道来见自己——这自然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而郑旦要的本来也就是这样的危险。

但凡夫差察觉出自己的不同寻常，那么她自然会被放弃，无论是对于夫差，还是对于越国来说，她都不是一个唯一的选择。于是果然，越国来的人除了小四，再没别人找过自己。而小四，也渐渐不同她提起越国的安排与计划，郑旦便俨然成了一个弃子。

郑旦觉得自己大可如前世那样，做个万事不知的姬妾，事成以后同西施一并分担祸国的骂名。但她又不是对越国的计划全然不知：她总要在能方便越国动作的时候，方便越国。

而郑旦却在本应方便越国的时候，一步步走偏了路。谨如先前遇刺，她大可抱着大家一同死去的念头与夫差、也与越国的死士同归于尽；但她却没有。

因着这层关系，郑旦在夫差面前，竟然也有几分底气，“妾本来从来没想过两方的人都要讨好。”

怎料夫差不大相信她的样子，嗤笑一声，颇为笃定地看她，“量你也做不到。”

不是“量你也不会”，而是“量你也做不到”，竟像是了解透了她一样。

夫差这些话出口，便无疑是同她摊开来说了，他这话无异于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早就知道郑旦在他身边有二心，但看他这模样，却又并没有暴怒的样子。

夫差如今的态度让郑旦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求他饶命的好时机，也或许她根本不用多此一举。于是郑旦只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大王突然提起这是要做什么？”

“看看你是否真的像你自己所想的那样坚定。”夫差一脸深意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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