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小吵（1/2）

夫差将话说得明白。他今日里已经提到过许多次这个话题，郑旦并不意外。只是他这次说话时候，远比先前严肃。倘若他之前是如同秋风一般虽肃杀却没到赶尽杀绝地步的语气，那么现在便无疑是带些凌冽含义的冬季寒风了。

郑旦一时有些无法理解他。她不知道夫差究竟为何如此执着自己的立场问题，但此时情境，她也知道不能再遮遮掩掩，徒增夫差的怒气。思及这层，郑旦只能阖上了眼睛，放弃这诸多盘算心思，“大王可曾看见他们所铸的兵器？”

夫差又不是瞎子，自然能认出方才他们热火朝天地，的确是在铸造兵器。可他们离得还是有些远，夫差并不能确定这兵器究竟是有何特殊之处。

但倘若是普通兵器，他们大可留在他们本来的地方，而不必冒险藏在吴国境内铸造，像是刻意要避讳着被人瞧见一般。夫差直觉接下来的话题会让他感兴趣，面上虽然不显，却已经是暗自竖直了耳朵。

而郑旦则娓娓讲述开来。

她早些时候便说过，她的父亲是一个铸匠，而他的铸造工艺，在十里八乡无人能及，不仅是苎萝村上上下下愿意花大代价换他爹铸造的农具，哪怕是隔了很远的城镇，也有些富人慕名而来，只求让她爹制一套首饰。

她爹的手艺，从粗工到细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但凡有人有要求，也尽量应承，只有一个条件，便是拿了东西就走，休向他人传播自己声名。

她爹向来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铸匠罢了，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么大概就是，他从不应承人铸造兵器。

当然他不是不铸造兵器，而是不肯铸造出来去售卖这些兵器。因为她爹所用的材料，并非她认知中常常被用来铸造兵器的青铜，而是另一种东西。

这种材料也是一种金石，被她爹叫做铁，铸造出来的东西，却远远比青铜坚硬耐用。但这种材料也相对难得，用来铸造兵器自然不算浪费，可这终究只是少数。

更何况，倘有人知道他能够制造强于青铜兵器的武器，未免不会想方设法地让他铸造更多，以便能够在战争中获得更多的优势。而但凡有了优势，也未必不会有人会起了交战的心思：而一个普通人的心愿，却是希望没那么多战乱流离，安安分分地过完一生罢了。

但显然现在她爹是转变了心意，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待着一群人铸造兵器——而所用的材料，显然就是被称为“铁”的那种金石。

“唔，”郑旦将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聚在夫差身遭的阴沉气息便不觉散去了许多，“即使你爹打破了自己一向不为他人铸造兵器的规矩，也未必一定要来吴——”

夫差突然截住了话头，郑旦有些疑惑，正要问他想到了什么事情，却又被夫差问到一句，“这些事情，你先前知不知道？”

“哪些事情？”郑旦先有些不明白夫差在问什么，但这四字出口以后，她便立刻想到了夫差在想什么，“妾说的话，大王信是不信？”

“现在我已经把话同你说明白了，”夫差显然并不像之前那样，用多少带些敷衍意味的蜜语甜言半真半假地说一句相信，“寡人是否信你的话，要看你说的是什么。”

他这态度同以往并不相同，有些像五年前他初初开始疏远郑旦，转而善待西施时候的模样，说他是极气的，可从他的行为上却又没表现得很明显；可郑旦又直觉他不是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满不在乎。

那时候郑旦并没刻意去琢磨夫差究竟是如何，又想如何，随着时光流逝，他们渐渐缓和了回来；但如今夫差又一副这模样，且就是这样直白地发生在她面前，郑旦便不能对此熟视无睹。

但郑旦却莫名地想要夫差无条件地信她的话，哪怕她自己都隐约承认，自己的确是个谎话精不假。

于是郑旦不免便有些不快，不自觉地在说话时候都拉开了两人的身份，“那妾要说什么话，也全在大王肯不肯信。”

她这竟是要同夫差在这时候犟脾气的话，也挑起些夫差的火气，只是他自持身份，终究还是没同郑旦这般，“你偏要在这时候同我饶舌？”

“妾不想饶舌，”哪怕是夫差这样问了，郑旦也并没退让的意思，“可妾是真的想要知道您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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