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2）

母女两人寒暄时候，郑旦因为心中仍放不下夫差，每说几句，眼神便不自觉地往他的方向飘过去。她动作这样明显，自然都被她娘收在眼中，“担心他？”

难得的是郑旦在被问到时候并没遮遮掩掩，而是干脆地回她一个字，“是。”

“哦，”郑旦的娘亲听了她这个回答，并没觉得意外，也没做其它更多的表示，在这“哦”字以后便沉默了下来，顺着郑旦的方向朝着那边看过去。

方才那大虫被篷子制住后不断撕扯磨咬，出来倒是出来了，只是禽兽终归是禽兽，还是难免费了一番功夫，且在后肢上还连带着块狼皮缠裹着，后面还拖着根不算太长的竹竿。这些东西极大地阻碍了它的攻势。但即使是这样，它仍然算得上难缠。夫差虽然躲得过它，却又因为手中并无兵刃，不能将它一击必杀。

因此一人一兽很是僵持了一段时间。到后来的时候，那大虫耗尽了力气，夫差才稍稍占了上风。但即使如此，这场战斗仍然没轻易结束——那大虫力气耗尽时候，夫差的精力也所剩不多，于是他们便是各据一方，相互警惕着对方动作。

眼见已经到了这般情势，再战下去其实并没什么意义，而郑旦也不想夫差再这样消耗自己。于是郑旦看向站在一旁的娘亲一眼，见她没阻止她动作的意图，便把握在手里的匕首扔向了夫差的方向。

“叮”的一声脆响，匕首与石块相撞的声音同时吸引了一人一兽的注意。夫差眼疾手快地抢过去拾起匕首就要刺入大虫体内，却只在它身上留了一道极深的伤痕——那大虫竟是放弃了那边的夫差，反倒是咆哮一声，朝着郑旦的方向扑了过来。

郑旦心下一慌，下意识便要闭眼，却挨了娘亲的一脑瓜，“闭什么眼睛，有我在还能让这畜生伤了你不成。”

这句话方一出口，一直站在她们身后的小四已经有了动作，直接上前挡住，几剑劈在那大虫身上，引着它到了一边后，找了个破绽将它彻底杀死。

小四的剑法身法都算得上是顶尖，动作利落地做完这一切，郑旦才觉出现她眼前的小四与自己印象中的小四有所不同。小四是几年前她刚入吴宫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婢子，而现在在她面前的，却不容看错，是个原原本本的男子。

而小四本来先前一直在吴宫替她办事，却是在后来几年，不知怎么没再出现过。郑旦只以为她是越国派来同她的动作接应交涉的，却没想到她不是“她”，且还同自己的娘亲有所渊源。

这便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郑旦本想直接问自己娘亲，思索片刻，也觉得此情此景，实在不是个叙事的好时候，还是先跑过去看夫差的情况。

夫差情况并不算大好，先前他在那场刺杀便已经受了伤，而和那大虫的僵持也消耗了他极大精力，偏生从刺杀到那时，他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他必然是极其难受的。郑旦前去扶住他站起来时候，他甚至跌了一个趔趄。

郑旦扶着夫差走到自己娘亲面前，正欲求助时，眼前却是一黑。

再醒来的时候，郑旦已经身处一个虽简陋得过分，但被整理得有条不紊的竹舍之中。看见这周遭布置，郑旦便猜测出是先前所到那山谷之中的竹舍了。竹舍中除她再没别人，但外面明显是有人的：郑旦听那些声音听得极清楚，叮叮当当不绝于耳。而这声音郑旦在家中是听惯了的，便是铸造的声音了。

乍然醒来，郑旦想要开口喊人，却觉得嗓子有些哑，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试了几次尚且辛苦，周围又没人守着，便暂且放弃了这个想法；然后她又试着起身，所幸虽有些辛苦，却还是能一步一步地挪了下来。郑旦心知外面即是自己父母，他们自然不会对她不利。但因着他们不声不响地在这吴国山谷之中这番动作，郑旦却不能保证他们会对夫差也如待她一般。

带着这层心思，郑旦摸下床去，扶着墙走到门口。才刚站稳，便听见夫差隔着门同她娘亲对话的声音。但他们的对话显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如今已至尾端，“那寡人就替她们谢过两位。”

“她是我们的血肉，”那女声不卑不亢，哪怕是在同自称“寡人”的人说话，“哪里用得着你来相谢。既然事情你都已经清楚，那么等郑儿醒过来，就赶快离开吧。”

夫差态度算得上是温和地应过一声“好”，郑旦就听到脚步声响起，像是离开了附近；片刻之后，另一个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不过十几步左右的声响后，就有人就推开了竹舍的门。

推门进来的正是夫差。他眼神一定，便先看见郑旦扶着竹墙站在不远处，此时正与他眼神相对。

夫差笑着问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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