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许（1/2）

因此，倘若郑旦倒戈了，那么他就只能使出下下策，将她带回来。一个人在下棋的时候，弃掉已经无用的棋子，总要比棋子为他人所用好太多。

因此，小四做出这般举动，郑旦在惊慌之后，也未必不能懂得他所顾虑，但即使是明白小四这样做的意图，也不能使她对他更多几分理解，更不能阻止她试图从现状中逃脱的努力。

郑旦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她方才刚醒的时候就察觉自己所在的的地方，依稀是先前时候山谷中的竹屋。似乎小四也猜到了她醒后不会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便将她的手缚在背后，让她动作都显得吃力。

郑旦在心中细想了诸多脱身之法，真正有用的却无几。外面并没有先前她与夫差寻来时候叮叮当当的铸造声音，想必是有人通知了越国，趁着夫差没什么动作，将他们迁去了别处。现在这个山谷中，恐怕只有这么一个空壳，而这空壳中只有小四与她两个人。

郑旦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最终还是只能从小四的口中打探一二。她想问他现在究竟待如何，又想问他吴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但她心中却也明白小四恐怕不会一五一十地同她说。各种想法在她脑中萦回，郑旦最终却只问出一个同她现今处境几乎没什么关联的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在这段时日里，郑旦并非全然毫无所觉，但她仿佛是被喂了什么药一般，昏昏沉沉不知天地昏晓，哪怕醒来，也不过只是能被小四喂一些食物与水，保证自己仍然活着罢了。

“距离我带走你至少已经有大半个月，”小四双臂交叉搂在身前，神情里好似带些嘲讽神色，“吴国并没传出什么寻人的消息，而你也不必再试探我，不该说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同你多说。”

郑旦听见他的话，仿佛早在预料之中，也没太过失望，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便又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有些犹疑，“同我说说友的事吧。”

“吴国太子？”小四也不是没有对郑旦醒后究竟会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做出猜想，但除了郑旦刚醒时候同他的猜想并无二致，冷静下来之后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你不关心现在你是何等境况，却关心一个死去的人？”

“你说了你又不会伤害我，”郑旦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见得会放了我。那么我问其它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不如只当做是闲聊就好。”

“闲聊你继子的死讯？”小四显然并不买她的帐，口出嘲讽，郑旦从未想过向来不大喜欢说话的小四能说出这样尖锐的话来。

郑旦抬眼看他，眼中不知是怜悯还是什么，这种情绪像是有形一般，几乎要溢出她的眼眶，“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罢了。”

“既然你这么想听，”小四看着她的表情，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他心知这并非恐惧，但这还是让他十分在意，“伍子胥想派人在吴王伐齐时向齐国通个气，只求暂保齐国一旦夕，好让吴王能意识到齐国暂攻不下，转而关注越国；可我们的人偷偷杀了报信的那人……而太子友，两军交战之际，被一支箭刺穿了心脏。”

“你并没说是谁做的，”郑旦微微眯起眼睛，像是要减少阳光析入眼睛里，又像是要阻止什么从眼睛里掉出来，“是你。”

小四并没有否认她的这句话，“是我。”

郑旦听到他的答案，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解脱，但无论是什么情绪，都让她不大想与小四再说下去，怕听到什么她不大想听到的内情。最终，郑旦只是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不想再说话的表情，“你出去吧。”

小四显然也察觉了她的情绪，并没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他与这个小师妹，实际上也并没太多的话要说，哪怕是如实回答她所问，也不过是照拂了他师父的几分薄面。而郑旦不想再说下去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有更多言辞。

总归他现在的任务，不过是看好郑旦罢了。但凡郑旦能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她的父母便只能一心一意地为越国做事，生不出半分的倒戈之心——只需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在越国的手里。

他们自然可以舐犊情深，也自然可以随郑旦的心意去帮助夫差……但郑旦的性命与郑旦的意愿，他们注定只能选一样。

自那日以后，郑旦同小四便再没了什么交流。郑旦每日除了接过小四送来的粥饭吃下便与这个她母亲名义上的徒弟没其它互动，宁可望着不大高的窗子外面发呆，也不愿再多吐出几分字句。而小四，自然对她这样乖巧的行为乐得自在，除了每日里给她送饭，看着她匆匆吃罢，再将她手脚绳缚束上防着她逃跑就好。

但这样的日子又太过无趣。时长日久，小四觉得自己几乎要失去与人交流的能力，即使他并不喜欢太多话，但也不能一句不说，于是某日时候，便多少带些好奇心地问她，“你如今这样虽然让我省心，但我还是好奇极了，你不想着赶快逃出去，反而就这样安稳度日么？”

“你看得这样紧，”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郑旦开口时候甚至已经有了些许沙哑，“我想要跑也并没什么办法。越王既然肯让你做这件事情，而你这样看重越王的命令，那么交给你无疑是万无一失的。”

“唔，”小四只用一个气音便表示他同意了郑旦的看法，“因此，你乖乖待在这里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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