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相见（1/2）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蔡邕作为董卓麾下难得对少帝刘协尊重有加又位高权重的谋士，一直被少帝身边那一群拥簇汉室的臣子奉承着。少帝也允许了他自由出入自己的行宫。

因此姬黛与荀彧二人就扮作蔡邕的丫鬟与仆从随着他进了宫。

“陛下，您近来食欲如何，身体是否安康？”蔡邕行礼罢，刘协连忙微笑着唤他起身，又让左右宫人赶紧为他搬来椅子：“多谢蔡卿关心，朕最近一切都好。蔡卿今日进宫有什么事吗？”

蔡邕推拒了宫人要扶自己坐下的好意，又躬身一拜：“还请陛下屏退左右，臣有秘事想要与陛下商量。”

刘协听了这话恍惚了一下，有些害怕屏退左右后蔡邕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举动，虽然蔡邕一直对自己不错，但毕竟是董卓的手下。自从自己皇兄刘辩与何皇后被董卓害死之后，他几乎夜夜噩梦怕自己也遭了毒手。虽然与这位皇兄不亲，何皇后更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但肆无忌惮对皇室下手的董卓也太过可怕了。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蔡邕便一直躬着身子。蔡邕已年近六十了，两鬓花白，现在一直弯着腰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了，刘协看着不忍，又想着蔡邕一直对自己态度都很好，才说道：“那你们都下去吧，朕与蔡卿聊聊。”

他身边的宫人既有董卓安排来的，又有忠汉大臣安排来的，都对蔡邕颇为信服，因此也就一个个退出了行宫正殿。

少帝的宫人们全部离去了，蔡邕带着的姬黛与荀彧却没有离去，这让刘协有些疑惑：“蔡卿的这两位侍从... ...”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姬黛抬起了头，露出了自己的脸，正撞上刘协带着审视的视线。她微微勾起嘴角，做口型道：“阿协。”

刘协看清她的容貌猛地站了起来，右脚一崴，还是靠扶着龙椅上的扶手才站稳，嘴唇翕动了几下，那声“黛姐”几乎就要冲出他的咽喉。但这几年的遭遇还是让他最终控制住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又慢慢坐回了龙椅上。只是他浑身的颤抖却根本止不住，那双眼更是紧紧盯着姬黛，眼神中透出的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这样的态度实在让蔡邕觉得奇怪，但他已经答应了曹操要做的事现在就不会反悔，只是有些踟蹰是不是要留下来旁听姬黛与刘协的谈话——少帝这样明显的情绪外露在他看来一定有蹊跷，要知道刘辩死时少帝表面尚且镇定自若，怎么可能对第一次见面的少女有这样的异样？

荀彧却明白刘协情绪变化的原因，不可能不拦着蔡邕留下，因此在蔡邕出声前先拉了蔡邕的袖子：“蔡公，此事是东吴孙策与其麾下所求之事，你我各为其主，有些事还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不打听的好。”

他说的在理，有些隐秘确实是不知道才好。曹操已经先行透露了这事事关江东孙氏一脉的身家性命了，孙氏与蔡邕并没有仇怨，他实在不该继续探听。

所以他只思虑片刻便做了决定，拍了拍荀彧拉住自己袖子的手：“这道理我明白，荀公不如与我在此行宫外找一处僻静处品茶论理？”

荀彧向姬黛点点头，然后微笑着松了拉着蔡邕袖子的手：“早听闻蔡公对经史诗赋无一不精，书法琴艺更是上佳，文若早想讨教一番，盼蔡公不吝赐教了。”

他原本就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此时虽然麻衣布履也掩藏不了他自身的气质，一番话说出来更是让蔡邕听了心中舒坦。他对姬黛刘协之间关系的好奇也散去了不少，转而变成了对荀彧的欣赏：“我也听说颍川荀文若被赞有王佐之才，也等不及要与你好好论上一番呢。”

两人气氛融洽地离开了行宫，姬黛见他们走远，关上了行宫的门。

“黛姐！”门刚关上，刘协就不顾自己右脚崴伤的疼痛呲着牙向姬黛奔来，直接抱住了姬黛的腰：“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离宫的时候我一直在找你，可还没找到你就被张让那奴才迫着离开了，黛姐你别怪我。”

他如今刚刚满十岁，每日忧思着自己的身价性命与岌岌可危的皇位，虽然饮食不缺却食欲不振，因此个子矮了姬黛一个头，人也颇为消瘦。可开口他不是诉说自己这两年的害怕恐惧，而是表达对姬黛的关切担忧，这样的贴心不能不让姬黛动容。

她早已经有了从前十二年的记忆，记忆中的自己只是个有些阴郁沉默的公主，虽然所学皆一点皆通，却一点也不通人情世故，在宫中人缘并不算好。这个说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皇弟，大多数时候也是他来主动讨好自己，得来的些小玩意儿小物件都第一时间送来给她哄她开心。

姬黛虽说不大明白为什么那十二年的自己都对这个弟弟不冷不热，但眼下的她却是犹豫起了是否要将夺情一事说出。刘协对董卓手下的一个谋士都要拿出十分的心力去礼遇讨好，如果自己真讨了他的旨意替孙策夺情与董卓作对，他岂不是要过得更艰难了——未见面时她可以放狠话说哪怕最后对上这个弟弟都不会留情，现在见了面了，这个男孩正投在自己怀里，脸颊贴在自己胸口关心自己的境遇，她就再升不起这样的心思了。

如果真的要对上这个她世上仅存的亲人了，她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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