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问答（1/2）
“哥哥”，孟轩极少主动叫白鹄为哥哥，至少和泉之袁贵他们比起来，孟轩极少主动表现自己。
“哥哥，你说这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白鹄很好奇他今天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正想着该怎样以一个兄长的身份给“幼弟”答疑解惑。孟轩从怀里摸出了一件小小的东西递给他看，那是一个破旧的护身符，道观和神殿里都很常见的东西，护身符上的花纹不甚清晰，将护身符的里侧翻过来依稀可见“玄殷”二字。
“你在这殿里找到的？”
孟轩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玄殷是一位很厉害的神仙吧，你看他的殿宇这样大。”
玄殷是不是一位很厉害的神仙白鹄并不清楚，不过单从这座殿宇的规模上来看，这位神官在人间这一处也曾经辉煌过，只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是沧海桑田，再不复当年香火旺盛时的盛况了。一位失去了信仰的神官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孟轩解释，说神会因为失去人间的信仰而没落，还是说做神比做人要好可以不老不死亦不灭？好像都不太对。
指腹轻轻摩挲护身符表明的纹路，触感生涩且冰凉，白鹄将护身符重新放回孟轩手里，说道：“我呢，对这位‘玄殷’神官并不清楚。”
“那世上真的有神存在吗？”孟轩继续追问道，那枚破旧的护身符被他攥得很紧，像是一件珍贵的宝贝。
“真的有。”白鹄十分确定的说。
圆月已升至中天，众星捧月，银河一片璀璨，白鹄看着天上的圆月，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想起了一个孩子，小神仙一般的孩子，和他一样，与众不同。
“那如果我每天都向这位神仙祈祷，他会听到我的愿望吗？”
白鹄很好奇孟轩的愿望会是什么，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去打听孩子的隐私。孟轩问他这话时平日里空洞的眼睛闪动着如星般的光芒，也许这位神官在人间失去了信仰如今已经陨落了，不过也许，这位神官也还在坚持着庇佑这方他曾经守护过的土地。
“你可以试一试，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孟轩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那枚护身符紧紧地贴在掌心，他对着漫天星斗心里默默地诉说着自己的愿望，白鹄看他这般虔诚，心中也暗暗替他祈祷，希望这位叫做玄殷的神官真的可以听到孟轩的诉求，真的能感受到他还有这么一位虔诚的信徒存在。
“小轩困了吗？天色很晚了，再不去睡的话，一会儿桂圆儿打起鼾来再想睡着可就难了。”白鹄的声音和着随风而来的桂花香气，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儿醉人。
“哥哥困了吗？”孟轩反问他。
白鹄当作这是孟轩对他这个不甚负责任的哥哥的关心，他轻快地一笑，抻了抻胳膊，起身活动了几下朝坍塌的正殿去了，在尚且平整的石阶上坐着看了一会儿星空，他忽然将双手放在脖颈处缓缓地躺在正殿的石阶上，修长的双腿调皮地交叉着叠放，微微眯了下眼睛，仿佛是被入眼的星河晃到，一时适应不来。
孟轩知道白鹄已经不在他对面了，只是他有眼疾，白鹄又是一身黑衣，脚步极轻，此刻在孟轩的世界里白鹄就像是隐身了一般，无计寻觅。看不见的时候，就要靠听。只听白鹄轻轻地答了一句：“对我来说，夜晚才是一天的开始。”
孟轩得了风的传讯，拿起桌边的盲杖小心翼翼地向正殿的方向探过去，探到一个不明物体，差一点儿绊倒，白鹄伸出一只胳膊，抓住了孟轩盲杖的一端，指引着他在他身侧坐下，孟轩这才没被白鹄的长腿绊倒。
“躺下”，白鹄的语气称不上是命令，但孟轩还是习惯性地照做了。
“你看见什么了？”孟轩眼神空洞又茫然，面对夜晚他总是很无助，或许别人在黑暗中前行尚可以得光明引路，而他，入了夜，便入了梦魇，耳边尽是爹娘临死前的呜咽。
“看见了你看不见的东西。”
这是一句废话，白鹄接着说道：“其实，我现在闭着眼睛，在学你听风。可惜，我没听出来什么。”又是一句废话。
白鹄这人废话连篇，大概谁都猜不到他曾经也是一个如孟轩一般惜字如金的孩子，时间能改变很多，除了容貌以外，只要时间够长，它也可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有的东西，你看不见它们，但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听起来很对，不过这是人人都能说上几句的道理之一。
“你看不见星空，不过你不能否认自己正躺在星空之下，沐浴星光。”这里例子倒是举得很对，很恰当，很合时宜。
“我现在闭着眼睛，眼前也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我看见了我曾经自以为失去了的东西。我失去了很多，是很多人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当你睁开眼睛，那些已经失去的，再也不能被发现，再也不能被触摸，但它们真真实实地留了一些东西在这儿”，白鹄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孟轩的心口：“想要彻彻底底地了解一个人真的很难，了解未知的快乐很难，痛苦就更难了，所以我不能说对你经历感同身受之类的话来敷衍你，这很不负责任。”
白鹄难得正经，孟轩听得十分认真，白鹄顿了一顿，好听的声音再次从耳畔响起：“你有你独特的能力，所以，不要执着于‘眼见为实’，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眼睛看不见的也不一定不存在，如果你的双亲还在，你一定和以前一样快乐，你以为死亡是永世的诀别，但也许，他们正以一种我们看不见的方式存在，在爱着你，思念着你，看着你，你更应该比以前还要活得精彩，过得快乐才是。”
孟轩悄悄地流下了一滴泪，闭眼沉默了很久，呼吸也浅浅的，如果不是他突然的问话，白鹄一定会以为自己把他给讲睡着了，果然，老学究不是那么好当的，也是，他自己也觉得被人教育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他觉得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说得不算是废话，遂又自己在心里反复回味了好几遍。
“哥哥，你是教书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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