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1/2）

十月的夜晚，微风送凉，一弯新月斜挂远天，路灯穿透树影，撒下点点班驳。

复习了两天功课，奉书送连一回家，十来分钟的路程，两人走的慢悠悠，更像是饭后散步。连一走几步路就去踢一踢路边的石子、树叶，一路走走踢踢没个停歇，奉书对连一有这样的爱好感到非常纳闷，这一路走回去怕是鞋尖都要踢烂掉。

“下周哪天有空，我们去通宵教室见见那个女生吧？”他终于忍无可忍，扯过连一的手臂，往马路中央拽了拽，顺便找了个话题分散她注意力。

“啊？”连一一愣，果然被成功带偏注意力，“不去。”

“那是要等它跑过来找你？”

“那算了……”连一低下头，撅起嘴，嘟哝道：“还是我们去找她吧！”

“你看，你也算经历过一件事情了，真没那么可怕的。其实所谓的鬼呢，就是人死之后的一口气，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人死之后，这些情绪就化成一股气散了，没了。但是也有特殊情况，就是当某一种情绪特别强烈，集结起来，久久不散，那就化成我们所认为的鬼。鬼也分成好多种，有戾气化的，有怨气化的，有执念化的。你所见到的多半都是执念所化，伤不了人，它们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载体普通人看不到它们。它们也看不到普通人，但是只要是执念所化，它们就能看到自己执着想见到的人，当然你是个例外。”

“所以小宇新看不见你，但能看见自己的家人？”连一朝前后看了看，又向奉书身边靠了靠，“算了，教授，黑灯瞎火咱说点别的行不？我越来越冷了呢。”

奉书弯了弯嘴角，不露声色地笑了一笑。

送到楼下，奉书抬手在连一后脑勺揉了揉说“行了，那你赶紧上楼，下周我安排好时间来找你。”

连一点点头，又挥挥手：“教授再见！”

“嗯，再见”奉书也抬手挥了挥，他总觉得手心里还留有卷曲发丝拂过时的柔软触感。

原本约好了下周见的，但因为奉书这段时间去外地参加了一个研讨会，给耽搁了。两人再次见面已是10月底，冷空气已经来过好几拨了，老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雨停之后寒意渐浓，两层单衣已无法抵御外面的秋凉。

晚自习时间，教学楼里分外安静，偶尔有学生抱着书匆匆而过，楼外的秋风时不时呼啦啦一阵刮过，卷起满地的落叶。连一往上拉了拉抓绒衣领口的拉链，裹紧了外面的wolfskin防水外套，不让风轻易钻进来，余奉书在浅灰色连帽卫衣外头套了一件黑色夹棉的短风衣。两个人看起来跟校园里面走过的学生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回荡在教学楼长长的走道里面。忽然，余奉书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一番，然后拉着连一向前快走了几步，一个闪身，拐进了楼梯后面的黑暗中。连一惊讶，正待开口，奉书食指抵唇，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嘘了一下，连一了然闭嘴，沉寂的黑暗中她忽然就意识到那一边的耳朵连带着整个半边的脸颊都在隐隐发烫。

脚步声愈近，在他们不远处停顿下来，应该是那人在四处查看，然后脚步声又响起，从他们跟前走过，连一心说，怎么跟电视里演的谍战片似的。她稍稍探头看了一眼，走廊里灯光明亮，那人居然是向北，妈的，这是要吓死她呀。等向北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底，出了教学楼，她才一脸懵圈回头看奉书。

奉书也低头看了看她，四目相对，奉书开口：“丫的！跟了我们一路！”

“那是我同学！”连一似嗔似怪地拍了下他胳臂，“教授！你居然说脏话！还说得那么顺口！”

余奉书没吱声，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心里头说：这孩子的关注重点呢？怎么又偏了！他摸摸连一脑袋，推着她出了楼梯间，向通宵教室走去。

物理系的毕业设计最近刚开了个头，向北和连一分在同一个组，经常需要凑一块儿讨论问题。今天吃了晚饭，向北忽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还没跟连一敲定，于是他就去女生寝室找连一，没想到却正好看到她和另一个男生一起走出去，那男生他还见过，就是上次送连一回来的那人，他顿时觉得心里犯酸，就一路跟了过来。没想到眼瞅着他们进了教学楼，等他跟进去却找不见人了。连一毕竟不是他女朋友，他没有立场一间一间教室去找，只能悻悻而归。

刚才那点小插曲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连一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可容纳近两百人的通宵教室里只有两三个同学，毕竟没到考试季，大部分同学并不用奋斗到通宵。那个长头发的女生依旧穿着那件白色T恤和绛紫色格子纹的棉布中裙，坐在后排靠窗的角落，低头看着什么。忽然她感觉到连一进了教室，抬起头看她，冰冷的空气开始一点一点在连一周边聚集，她的牙齿最先开始打颤。

余奉书察觉到了连一的变化，跟上几次见小宇新时不同，这一次她抖的特别厉害。奉书侧身抱了抱连一，轻声说：“不怕的，不怕的，千万别跳窗啊，这里是二楼呢！”

连一听到这话，居然就颤抖着笑出了声音来。

“同学，你好！”那女生跟她打招呼，“你是找到赵文山了吗？”

“没有啊！”连一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开口，她看到有白气从自己口中呼出，“我找不到他。”

奉书在一边提醒她：“就像上次那样，问名字，出生日期，还有其他信息，越详细越好，你上次就做的非常好。”

连一想翻他白眼，可是她已经冷到连白眼都翻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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