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丘其三（1/2）

“再说沈兄你看看，”他双手在腰间拍拍，“我这一贫如洗的样子，也不像是个靠仗剑走江湖的呀。我不使剑，也不懂刀。武功练得稀松平常，仅对奇门遁甲之类略知一二而已。”

他说着说着，抬头冲沈放笑了下，沈放不知怎么心里一个咯噔，但是再怎么看，那也只是一个寻常笑容。

“秦某不是什么名门之后，纯阳观的外门弟子而已。”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玉质环佩，有云头鹤纹。

沈放接过来。云是山抹微云，鹤是连翩黄鹤。沈放认识，这正是纯阳观信物。

纯阳观和琢剑山庄同为武林门派，二者诸多相似，都是在鬼谷之战中的中流砥柱，琢剑山庄有秦嵇这样的豪杰，纯阳观有秋山仙李冠棠，出云子唐集这样的人物，具是平五鬼之乱的大功臣。

可惜，皆已身死。

琢剑山庄失去秦嵇后虽消沉一段时日，不过秦嵇之弟秦之鹤也应群雄响应，代兄主持武林大局，琢剑山庄的武林地位渐渐喧嚣尘上，比起战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怕是秦嵇在世，做的也还没有其弟面面俱到。反观纯阳观，却像是元气大伤，失去了一代得意高足后仿佛一蹶不振，再加上观内弟子具行事低调，以至于这些年来纯阳观道门第一的名声已是日薄西山，名存实亡。

秦雁是沈放在五鬼之乱后见着的第一位纯阳观道人。

沈放摩挲着玉佩，判定并非作假后便还给秦雁，看着他如同对待至宝一般重新放回怀里，不禁心下一阵唏嘘，竟有唇亡齿寒之感。

若非当年应乱世之急，道济天下之溺，避世孤修的纯阳观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心念此，话语便多了几分尊敬：“在下留仙山庄门下。秦道长，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现在天色昏黑，我扶你回去再休息一会儿吧。”

沈放搀扶秦雁起来，被他婉拒，道：“沈公子累吗？”

沈放今日已游梦一遭，故摇摇头。

秦雁握住他手，侧脸在月光拂照下竟有些晶莹剔透的玉质感，一双美目虽被黑稠遮住，黑白衬托下更显如一张脸刀凿斧刻，精致非常。

沈放一时间觉得眼前不是美人，是块琼瑶美玉。秦雁轻轻一笑：“何妨与我夜探竹林？”

沈放刚想张口回答，就感觉身后不远处有一声不辨男女的惊叫炸起。

秦沈二人齐齐望向声源。

有人？何人？

秦雁欲动，沈放却立刻按住他的手，想是顾念秦雁目不能视，只道：“我先去查看，速速便回，道长万莫焦急。”说完便向声源处纵身飞掠。沈放的轻功走的是借力打力的轻巧路数，几息之间便没有了踪影。

秦雁立在原地，少顷，竟转身向相反方向运起轻功。缩地成寸，身如鬼魅，哪里有日间病弱美人的影子在。当场若有人在，怕是立马就能将二人轻功分个高下。

不过几息之间，秦雁便已行了几里路。

他足尖点地，神色如常，气息不乱，摘了缚目的黑稠，慢条斯理系在手腕处。他提步向前走去，其胸有成竹，跟本看不出他是一个目盲之人。

百步之外。

一年轻道士被困在竹笼里。他缩成一团，不敢妄动，想是竹丝锋利，即使被困也不好受。

他的外袍被划出不少口子，想是也像秦沈二人一般经历了竹林机关之凶险。

这便是方才尖叫之人。

他方才还一脸戚戚然，看到秦雁足尖点地，飘然而落，眼中惊愕，又是一副走夜路撞了无头鬼的样子。

“秦雁！你还没死！”

秦雁席地而坐，气定神闲。

“我当然没死。我还没活够呢。”他坐姿轻松，懒懒抬眼看那道人，眼中分明灵动，哪里目盲。

秦雁问道：“又是那老东西派你来的？”

道人抿嘴没答他，只是目光之狠利像是要一剑将秦雁捅个对穿。

秦雁视若无物，偏头笑笑：“迟了，我没死，李冠棠死了。”

“你……你杀了她？！”灰袍道人惊惧交加，声音都有几分抖然，而后他神色又从惊转悲，话语间都有了几分哽咽：“你……你怎么能……”

秦雁粲然一笑：“我？我没那胆量，那老妖婆浑身是毒，我可不敢碰她一下。想是她终于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下去会情郎了吧。”

语毕，秦雁起身，对灰袍道人道：“林子叙，我们换个地方谈，他要过来了。”

谁？难道现在山中除了他们俩，还有别人？林子叙心下讶异，正准备向秦雁问个清楚，秦雁就起身将他从竹笼里捞出来，拎着他后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石子，被他弹向东方，只这一指，林子叙更觉惊惧。

秦雁这一指，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林子叙作为布阵者的弟子，却发现秦雁只动一颗石子，就改了竹林阵法，生死门相换。

这座山已经困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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