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一）（1/2）

又是两日水上行程，周占棠带着一路伴随而来的风尘仆仆也算是终于抵达了尘外城，神情中透着一股疲惫劲，在尘外城外告别船夫杨叔后，进了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间客栈先好好的休息了一下。

他早上入的尘外城，直到这夕阳西下，日暮西山的时候才睁开了眼。

周占棠古潭般深邃的眸子扫过客栈，小书架放在木桌上，里面除了书以外还塞了两身换洗衣服进去。

他打开书架，拿出一本几乎页页皱褶的发黄书籍，显然是一本存世了很久很久的老书，然后坐在床上翻开一页，就这样看了起来。

周占棠正襟危坐，借着落日这一抹余晖看得津津有味，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舒展，时而神情柔和，时而怒目。

喜怒哀乐。

众生百态，似乎不过如此。

夕阳渐渐埋入西山，光亮不再，周占棠才放下手中的书籍，将其重新放进木架中，脸上若有所思。

他将木架的最底下一层拉开，里面装满了银票，约摸着有上万两左右，这些都是太史爷爷临走前塞给他的，到底是三朝丞相，想得周到，现在他也确实用的上。

周占棠抽出一张银票，合上书架，打开房门，走出了客栈。

这家客栈是即可以吃饭又可以投宿的，晚饭时间，人来人往，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喧哗吵闹。

周占棠本想在此简单地吃些伙食，再去城中看一看那天下闻名的尘外烟花会，但是见人如此拥吵，心下不喜，便走出了客栈，径直地取了一条向东入城中心的道路。

他打算去城中另找酒楼，不求档次如何，图个安静。

周占棠是来过尘外城的。

那时他七岁，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冰凉骇人，他却只感燥热，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四周天地晃荡，在恍惚中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这尘外城，然后又不知怎么的病就好了，回到了苏州。

但是也落下了一个后遗症：每月十五日就会像当年一样，仿佛身躯上一秒置于冰窖下一秒便泡入岩浆。

无法移除的病根子。

他在尘外城躺在床上意识模糊的时候只听到了几个词，隐约说着什么恳请散仙大人救谁性命什么的，并不清晰。

但他听出来了，那是太史爷爷的声音。

太史爷爷在求尘外散仙救他。

周占棠想起那位即将走完一生的沧桑慈祥老者，眼中始终存着的温润笑意仿佛凝了一层薄霜。

他又想起在他将要去大齐这件事讲给那位老人听时，太史爷爷如遭雷击，眼中落寞万分的时候，当时老人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下了肚子，只是搬了一个小木凳独自在家门口坐了一夜，手里拿了两坛子酒，一坛自己喝，一坛原封不动。

周占棠走着走着，来到一座古朴典雅的巍峨酒楼前，酒楼有数十层之高，金丝楠木制的牌匾上写着‘八斗风流’四个大字，裹上一层鎏金，尊贵万分。

酒楼大门敞开着，上面雕刻着奇虫异兽，栩栩如生，他向里面望去。

酒楼中坐着只坐着寥寥几桌子人，皆是头戴一顶渔夫帽以白纱遮面，颇为雅致。

周占棠踏入酒楼，霎时间原本吵闹街道停止了原本的喧嚣，他回身看去，市井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一脸吃惊地打量着这位书卷气满腹的儒雅少年。

他们在此做生意已久，什么人没有见过？

这座酒楼常有人御剑自云外而来，有人如长虹坠地而来，也有人手捧紫电青雷口中默念佛法步行而来。

这些都早已是见怪不怪，老生常谈。

因为这是那位评点天下人物设四榜、占尽天下清俊风流的尘外散仙的酒楼。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周占棠这般年轻的少年独自登楼，似乎记忆里除了这位少年外，最年轻的就是几年前那位倒骑着青牛的青年。

天潢贵胄？少年天才？

亦或者他就是这届逍遥榜榜首，那位传言中一招手即可引来天边白鹤的李白焰？

街上窃窃私语，都在猜测周占棠的身份。

周占棠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他进入酒楼后，耳旁就听到嗡地一声长鸣，随即四周便寂静下来，与外界隔绝。

所以他只看到那些市民商贩个个都在窃窃私语，三人为众或二人交谈，却听不到到底在说些什么。

酒楼中原有的几桌客人见周占棠进来，都齐齐地将视线投过来，但是以纱遮面看不清脸上表情变化，不过也应该是在心里臆测此子的身份。

“李白焰？”座上一人出声问到，声音清脆如银瓶乍破。

周占棠闻声，看去。

又是李白焰？

“不是我。”周占棠笑道，紧接着就打算迈开腿打算上二楼。

“那你有什么资格上二楼？”那人接着喝到，仿佛在警告周占棠停下脚步。

周占棠身形一滞，再次将视线扫去，这才发现说话的那人身形格外娇小，坐在凳子上双脚竟然还够不到檀木地板。

此人起身走向周占棠，走起路来一蹦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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