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沉默的（1/2）

打饭的人不会再随意刁难卡恩，想来雅各布应该警告过他了。那家伙把餐盘递过来，瞪卡恩一眼，朝他做了个不太礼貌的口型。

卡恩默不作声地接过，他已经慢慢学会无视这些挑衅了，他们就像一群烦人的苍蝇，你越是理会嗡嗡的叫嚣声就越大。卡恩端着盘子茫然地寻找空位，他谨记室友卢卡斯的忠告，绝不与黑人华人印第安人厮混。他看了一眼雅各布那伙人，所谓的娘娘腔瘾.君子萨宾已经回来了。留着一头黑色长发，身材是吸毒者惯有的消瘦，背对着他看不到脸。

卡恩来到一张桌子前，他吃惊于只有一个矮小的中年人在吃饭。他略一犹豫，彬彬有礼地问道：“打扰，这里有人吗？”

中年人慢慢转过头。这人其貌不扬，目光呆滞，眼神让卡恩很不舒服。那双空洞的蓝色眼睛慢吞吞扫视了卡恩很久，不过不像寻常人的打量与评估，反而更像一个脑袋空空的傻子在记录某样新事物。最后中年人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中年人身上有一股古怪的特质，呆滞、迟钝、遮遮掩掩。卡恩心里毛毛的，他放下盘子，正想坐下进餐，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卡恩，卡恩，这边！”

洛根冲他招手，非常不高兴的样子。卡恩真的不太想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不过他实在没办法拒绝。卡恩端起餐盘向那边走过去。

“坐这里。”洛根指着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熟稔地道，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卡恩承认洛根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可他实在吃不消这人的喜怒无常、玩世不恭和那该死的自来熟。

洛根指的桌子做了三个人，卡恩不认识他们，这里他就没几个熟人。不过有了洛根的帮忙他们倒对自己没有产生什么敌意。

昨天他与洛根比肩而坐，今天才发现洛根眼睑上也纹了纹身。奇卡诺字体，扭曲的大写most wanted，说实话有点傻，像是少年时一时冲动纹上的。洛根拿饮料的右手小指有些不灵活，那里可能曾经受过什么伤。

“你怎么能和西拉坐在一起，还是面对面，不怕吃饭吃黑人的精.液吗？我和他说话都不敢！”洛根抱怨，他从兰索盘子里取走所有四季豆。

“他不是帮助西班牙人吗？”有人说。

“算了吧，那些人也嫌弃西拉。”

他们生怕卡恩不懂，给他解释道：“西拉服务于黑人和西班牙语系的人，你可以用一包烟或者一本邮票让他做任意事，不过他的长相……”

他们都笑起来，心照不宣。

卡恩想起刚刚那人是谁了。室友卢卡斯说过这个叫西拉的囚犯，一个专门为人提供特殊服务的家伙，很下.贱，脑子有问题，没人喜欢他。

这真讽刺，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他们喜欢他，而是他们讨厌别人。

卡恩的生活开始走向正轨，这个庞大罪恶的生命机体终于否认了他的异己身份，排外反应趋于消失。但这并不代表他在阿伦德勒思可以顺顺当当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尊重知识分子的人固然很多——洛根和室友兰索闹矛盾后经常找他写信——而讨厌知识分子的人也不少。

他们不会光明正大地欺负他，只会把饮料倒在他的饭里，而那饮料十有八.九是被吐过口水的。或者将监狱给他配的眼镜藏起来，也有可能打碎，卡恩捡起来，一个人默默地清理。

卡恩的母亲来探过一次监。在卡恩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个体面的女人，戴着Swarovski的人造水晶黑天鹅项链，踩着不低于十公分的尖头细高跟，对于业务游刃有余，她的裙子就是她的战袍，她永远精致优雅。现在，尽管神色憔悴，面容忧郁，她也依旧美丽端庄。

在狱警说完“你们有两次拥抱机会，一次见面，一次离开”后，他们像两块磁铁一样吸在一起。

“你瘦了。”他母亲说。

“你也是。”

直到狱警警告他们，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你的钱还够吗？”

“还好，我在这里的开销其实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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