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2）

荣嘉垂下目光, 声音有些落寞：“......那我懂了。”

听到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 终于迎来了最残忍的答案。她以为她可以淡然地接受, 再不济......也不至于像此时这般......

她的心有那么一块, 坍缩了下去，空虚越来越大, 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她就像站在巨大的沙漠之中，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是汹涌的流沙，将她吞噬, 让她一点一点深陷、沉沦。

终于, 当她被彻底吞噬的那一刻, 她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 她捂住脸颊, 泪水无助地滑落。

殷旭看着她指缝间淌落的泪水, 心都揪了起来。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将一切都要说出来，若此时心软, 只会是更大的残忍。

“殿下，”她柔声道：“有一点我没有骗你。你是我心尖上, 最重要的人。”

“只是，有这么一件事情, 我把它看得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我的余生, 只为了这件事而活。我曾经失去过一切, 深陷绝望的深渊里，这件事成为我在黑暗里唯一的执念，我必须去完成它。尽管那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我也想一生陪伴着你，可那是我的谎言，那只是我的期盼，却不是我的承诺。那日说出了这样的话后，我也很后悔，这些天每日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只能本能地避开。殿下，这都是我的错——我必须离开，并且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她的目光也黯淡了下去，她的语气也变得无助和迷惘，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以前，她还是那个年幼的女孩，她曾以为她可以拥有任何她想要的，可现实总是在颤抖中让她痛彻地领悟，她什么也做不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痛苦地撑住了额头。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殷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沉重的宣判，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之中，疯狂跳动。

屋外风声萧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荣嘉终于从手掌中，抬起头来。她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涸，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脸上，那时一种惊心动魄的莹光，像是天底下最美的珍珠，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

“如果我让你现在带我走，你会拒绝，是吗？”

殷旭没有说话，无声地否认着。

荣嘉苦笑，这一抹无奈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美到叫人不敢直视，她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看着她的眼睛，眸子里水汽氤氲，却十分坚定：“你曾教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既然知道了答案，我以后会努力着不去喜欢你。”

“所以，再见了。”

她伸出手，还想要最后抱一抱殷旭，可她的手停在了空中，便再也继续不下去。她捂住了嘴巴，趁着泪水再次决堤之前，逃走一般，向外跑去。

彻底消失在殷旭的视线之外。

——

殷旭去偷了酒。

她偷了一坛陪嫁的秦阳曲，光着脚，提着酒坛子，爬到城楼的屋檐上，眺望着前方的通山河。

两年前，通古军队与八万温军在此交战，交锋三天三夜全军覆没，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一直漫到下游三十里处，血流漂杵，尸横遍野。

城中有传言，说是八万战死士兵的魂魄，都被困在这片土地的上空，得不到轮回，夜夜在此哀嚎。可殷旭支着耳朵听了许久，除了高处的风刮得呼呼响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听到。

真寂静啊，她想。

她又灌下一大口酒。

突然听见瓦片被踩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她走来。她睁大一双有些惺忪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来人，看样子有些眼熟，只不过瞧了老半天，也实在想不起来，来者究竟是哪一位。

那人手中也提着酒坛子，贴着一张写有“秦阳曲”的红色纸封，和殷旭手里的这一坛一模一样。

殷旭抬起手头的酒坛，朝来人晃了晃：“偷的？”

那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殷旭的旁边：“那日还要多谢姑娘提醒了。”

殷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眯起眼睛，问道：“我认识你吗？”

来人知道她有些醉了，耐心提醒道：“出发那日，还是姑娘提醒在下莫要冲动，姑娘忘记了吗？”

殷旭其实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但她拍了拍那人的肩，笑道：“原来是你啊——”

她想说个名字出来，可顿了顿，最终说道：“阿才。”

来人的脸色变了变，阿才公公在队伍中是出了名的，每天都要在队伍前后跑上好多趟，替公主殿下和殷旭传话。

“我不是阿才，我叫华晔。”

“哦，原来是你啊，华公公。”

华晔强忍住要将她一把推下去的欲望，“不是公公，在下是龙卫虞侯指挥使。”

殷旭这才好似清醒了一些：“华指挥使。”

华晔打量了她一番，问道：“姑娘为何身着奴籍的麻服，姑娘此前可是犯了什么事被贬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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